見大勢已去,楊震霖強壓住心中悲憤之情,和陳從進談條件,渤海軍可以歸降,但降軍不能被改編為旗衛,也不能被調去圍攻中京城。
楊震霖是有條件的投降,但這些條件,卻不被陳從進所接受,其言:“戰則戰,降則降,今渤海勢窮,若再遷延,全軍覆滅,隻在眼前。”
條件一直談不攏,是夜,在被俘太子瑋瑎的書信相召下,渤海軍北司左衛,奔逃出營,五千餘眾絡繹不絕的向陳從進歸降。
這麼多人出營,竟無人向楊震霖彙報,還是楊震霖自己察覺到有動靜,派出護衛去探查才知曉。
可等楊震霖召集諸將,試圖鎮壓叛降者,諸將皆沉默不語。
楊震霖心灰意冷,揮退眾將後,隨即親筆寫下一封遺奏,派心腹奔往中京。
奏疏中言:“今大軍潰敗,國事已不可為,太子瑋瑎身為國之儲君,臨陣卻棄眾奔逃,旋為敵擒,以至軍心大亂。
士無戰心,諸將卻皆懷降意,北司左衛五千餘人,竟得太子書召,私自奔降敵營,及臣察覺,召集諸將欲圖鎮壓,彼輩皆默然不應。
臣忝為左相,受國重恩,本當率師死戰,以保社稷,奈何太子失德,諸將離心,臣,上不能衛護太子,下不能安撫軍心,致渤海精銳儘喪,國祚瀕危。罪無可赦,唯有一死以全臣節。”
在送出信使後,楊震霖於大帳中自縊而亡。
人性是複雜的,有人因為富貴而降,有人因性命而降,但同樣,也有人會為了誌向,為了君王,為了天下,甚至是為了報知遇之恩,而寧死不降。
楊震霖能當上渤海國之左相,他不是一個蠢人,對他而言,心中的希望破滅了,活著比死了,更加痛苦。
中和五年,正月十二日,渤海軍大部,不戰而降。
消息如同飛鳥般向四周傳出,渤海舉國震動。
大玄錫前腳收到楊震霖的絕筆信,人還未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後腳就傳來大軍全部歸降的消息。
在驚懼之下,大玄錫突染惡疾,以至口不能言。
在危局時刻,右相,內相及渤海朝堂商議,緊急立四王子瑋榮為監國,統攬大局。
瑋榮一上位,第一道奏疏,便是將大軍失敗的緣故,歸咎於太子瑋瑎貪生怕死,私自棄軍逃竄,以至被俘,又將楊震霖塑造成忠臣良將的形象,以此來形成強烈的對比。
瑋榮往自己哥哥身上潑了一大盆臟水後,才將注意力投入在即將到來的幽州軍身上。
瑋榮一日之內,下詔百餘道,全是詔令各地州軍,衛軍入中京勤王的詔書,為了增加數量,甚至把詔書都發到了黑水靺鞨部去了。
正月十四日,陳從進攜降軍,進逼瑕州,瑕州不戰而降。
陳從進遣楊建再次充任使者,奔赴中京。
不戰而屈人之兵,兵法中上上之選,陳從進這次是真的高興,在戰場上擊敗敵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可用大勢,逼迫敵軍不戰而降,卻比單純的勝敗,更加值得慶祝。
用兵之玄,其妙無比啊。
這次楊建攜大勝而來,渤海國上下,人人皆用複雜的眼神看著楊建,既有恐懼,又有憎恨。
楊建一抵達中京,便先給渤海國吃了顆定心丸,表示此番出兵,隻為了征討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