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遠趴在冰冷的地上,右肩的箭傷隨著每一次呼吸撕扯著神經。汗水混著血水,在塵土中洇開一片暗色的痕跡。
"小滿..."他嘶啞地喚著這個名字,仿佛這樣就能減輕一絲痛楚。
屋外傳來夜梟的啼叫,淒厲得像是某種警告。蘇明遠咬緊牙關,用左臂支撐著身體,一寸寸向門口爬去。斷裂的箭杆刮擦著地麵,每一次震動都讓傷口湧出新的鮮血。他的視線開始模糊,眼前浮現出林小滿被拖走時那雙絕望的眼睛。
"不能...死..."
他的左手碰到了門檻,木刺紮進掌心。這細微的疼痛反而讓他清醒了幾分。院中,錦衣衛留下的火把斜插在泥地裡,火光已經微弱,卻足夠照亮院門處淩亂的腳印和幾滴新鮮的血跡——那是林小滿掙紮時留下的。
蘇明遠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猛地抓住門檻,強迫自己站起來。一陣天旋地轉,他不得不扶住門框,大口喘息。肩上的傷口迸裂,溫熱的液體順著背脊流下。
"陸炳..."他咀嚼著這個名字,像是要把每個音節都嚼碎。
一陣冷風吹來,火把發出"劈啪"的響聲。蘇明遠的目光被吸引過去——火把旁的地上,有什麼東西在反光。他踉蹌著走過去,發現是林小滿包袱裡掉出的一麵小銅鏡。
銅鏡旁邊,躺著那塊黃銅懷表。
蘇明遠跪下來,顫抖的手指碰到冰涼的金屬。就在他拾起懷表的瞬間,表殼背麵的"時空守門人"四個字突然閃過一絲幽藍的光芒,快得像是幻覺。但表盤上的指針卻開始瘋狂旋轉,最後齊刷刷指向西北方向。
"銅雀台..."蘇明遠想起林小滿轉述的周教授的話。他強忍劇痛,將懷表塞進衣襟。當他的手指無意中碰到胸前的玉佩時,一股奇異的溫熱從接觸點擴散開來。
玉佩和懷表同時在發熱!
蘇明遠扯開衣領,驚訝地發現玉佩表麵浮現出細密的紋路,像是某種古老的地圖。而紋路的中心,正是銅雀台的輪廓。
"守門之血..."他喃喃自語,突然明白了什麼。林小滿的血——她才是鑰匙!
這個認知讓他渾身緊繃。他必須趕在陸炳之前到達銅雀台。蘇明遠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走向那支即將熄滅的火把。火光映照著他慘白的臉和緊抿的嘴唇。
"忍著點..."他對自己說,然後毫不猶豫地將火把按在了右肩的傷口上。
"呃啊——!"
壓抑的慘叫在夜風中消散。皮肉燒焦的氣味彌漫開來。蘇明遠跪倒在地,額頭抵著冰冷的泥土,全身痙攣。但當他再次抬起頭時,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他撕下衣擺,草草包紮了傷口,然後走向院角的柴堆。掀開幾塊木板,露出下麵藏著的一把短刀和一個小包袱——這是他早就準備好的應急之物。
短刀入鞘,包袱斜挎。蘇明遠最後環顧了一眼這個曾經給予他們短暫庇護的小院,然後頭也不回地踏入夜色中。
月光下,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一把出鞘的劍。
銅雀台在夜色中如同一頭蟄伏的巨獸。林小滿被粗暴地推上一段陡峭的石階,手腕上的麻繩已經磨出了血。錦衣衛的火把在風中搖曳,將眾人的影子投在古老的石壁上,扭曲如鬼魅。
"走快點!"身後的番子推了她一把。
林小滿踉蹌了一下,膝蓋重重磕在石階上。疼痛讓她眼前發黑,但更讓她心驚的是胸口玉佩傳來的劇烈震動——自從接近銅雀台,玉佩就像有了生命一般不斷發燙。
"這丫頭有古怪。"陸炳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冷得像冰,"她身上有股氣息...和地宮裡的很像。"
林小滿猛地抬頭,對上陸炳審視的目光。火把的光映在他臉上,勾勒出鋒利的輪廓,那雙眼睛卻深不見底。
"軍爺明鑒,小女子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惶恐而無辜。
陸炳冷笑一聲,突然伸手扯開她的衣領。林小滿驚呼一聲,但預想中的羞辱並未到來——陸炳的目標是她胸前的玉佩。
"果然..."他盯著那塊泛著微光的玉佩,眼中閃過一絲狂熱,"守門人的信物。"
林小滿的心跳幾乎停止。他知道玉佩的來曆!
陸炳粗暴地扯下玉佩,林小滿下意識地掙紮,卻被兩個番子死死按住。然而,當玉佩離開她的身體的瞬間,原本溫潤的光澤突然黯淡,變成了一塊普通的玉石。
"怎麼回事?"陸炳皺眉,用力搖晃玉佩,甚至用刀柄敲打它,但玉佩再無反應。
林小滿突然明白了什麼,壯著膽子開口:"軍爺...那是我娘留給我的護身符,離了身就不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