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朝狀元蘇明遠穿越四百年,在京郊基地的鐵門上看到了熟悉的困龍陣。
他投擲算珠破解陣法,踏入布滿執念玉玨的密室,卻聽見林婉兒在深處呼救。
避開箭矢機關後,他用墨家聽甕術鎖定位置,以采藥人的攀援術直撲目標。
當殺手驚覺時,蘇明遠已割斷繩索,抱緊墜落的林婉兒。
“四百年前我救不了他們,”他拭去她的淚,“這次誰也彆想動你。”
小雪節氣的前夜,風已有了牙齒,刮過京郊荒蕪的野地,卷起沙石碎葉,抽打在蘇明遠挺直的脊背上。他裹緊身上略顯單薄的現代夾克,指尖殘留著地宮密道石壁上星圖那冰冷粗糙的觸感。眼前,一座突兀的鋼鐵堡壘蟄伏在沉沉的夜色裡,輪廓猙獰,唯有高處幾點幽微慘白的光,如同巨獸不眠的眼,冷冷地俯瞰著渺小的來客。那扇巨大的鐵門,便是巨獸沉默的口,緊緊閉合著,拒絕一切窺探。
他一步步走近,靴子踩在凍得硬邦邦的地麵上,發出單調的回響。鐵門並非現代工業的產物,其上布滿奇異凸起的紋路,在慘淡的月光下反射出冷硬的微光。蘇明遠的心猛地一沉,指尖拂過那些冰冷凸起的線條——扭曲盤繞,帶著一種古老而陰鷙的韻律。這絕非裝飾!一股寒意瞬間攫住了他,比這冬夜的風更刺骨。這分明是《往生術》秘卷殘篇中,那個被重重朱砂標記、列為禁忌的——“困龍陣”!它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穿越四百年的塵埃,竟在此地撞見古鄉最陰毒的符咒?難道這“往生司”的背後,竟盤踞著慶朝遺落的鬼魅?他仿佛又聞到慶陽宮變那晚,承天殿前濃得化不開的血腥氣,還有老師臨死前被鐵鏈拖過石板路那刺耳的刮擦聲。這陣法,曾是困殺老師那批清流的囚籠!指尖下的冰冷符紋,驟然變得滾燙,灼燒著他的記憶。
胸腔裡翻湧的驚濤駭浪幾乎將他吞沒,但他強迫自己深深吸了一口凜冽的空氣。不能亂!他暗暗告誡自己,手指下意識地探入夾克內袋,指尖觸碰到那幾枚溫潤冰涼的玉質算珠。這是慶朝欽天監的舊物,隨他一同跨越了時空的鴻溝。四百年前的殿試策論,他洋洋萬言,剖析《周易》精微,力壓群雄,方得狀元及第。此刻,這古老的智慧,成了他唯一的依憑。
他凝神靜氣,排開紛亂的思緒,眼前唯有那扇鐵門,那門上的符紋,如同活物般在他識海中拆解、重組。他微微閉目,口中無聲地默念著卦辭爻象,指間幾枚玉算珠在掌心輕輕碰撞,發出細微而清脆的聲響。下一刻,手腕猛地一抖,算珠脫手飛出,劃過幾道瑩白的弧線,帶著破空微響,撞向冰冷的鐵門。
“叮…叮…叮…叮…”
幾聲清脆的撞擊聲在寂靜的夜裡異常清晰。玉珠落定之處,竟分毫不差地嵌入鐵門符紋流轉的幾個關鍵節點——那正是卦象推演中“乾位”的顯化之處!一個微不可察的縫隙,恰好就在那枚最重要的算珠下方。
就是這裡!
積攢了四百年的驚怒與壓抑,在這一刻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蘇明遠眼中厲芒一閃,毫不猶豫地擰身旋腰,全身的力量瞬間灌注於右腿,帶著衣袂破風的銳響,狠狠一腳踹向那塊磚縫!
“轟——!!!”
一聲沉悶如雷的巨響炸開,仿佛沉睡的巨獸被打斷了脊骨。沉重的鐵門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呻吟,竟向內猛地凹陷下去,隨即轟然洞開!一股混雜著塵土、鐵鏽和某種奇異冷香的渾濁氣流猛地從門內衝出,撲麵而來,嗆得蘇明遠呼吸一窒。鐵門洞開的黑暗深處,隱約有無數點幽冷的光,如同荒野中的鬼火,靜靜地懸浮著。
他毫不猶豫地踏了進去。
門內並非想象中的現代科技空間,反而更像一座被時光遺忘的古老石殿。高聳的石壁未經打磨,裸露著原始的嶙峋肌理,巨大的石柱支撐著深不可測的穹頂。空氣凝滯如死水,彌漫著石頭深處透出的陰冷濕氣,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無數靈魂低語彙聚而成的沉悶壓力。
而最令人心悸的,是眼前密密麻麻、幾乎占據了整個視野的玉玨陣列。它們並非隨意堆放,而是被精心鑲嵌在巨大的、布滿凹槽的青銅架上,如同某種邪異的蜂巢。每一塊玉玨都散發著微弱卻固執的冷光,青白慘淡,如同凝固的月華。那光芒彙聚成一片幽暗的光海,無聲地流淌在冰冷的石壁和青銅支架上,將整個空間映照得一片森然。蘇明遠的目光死死鎖定在離他最近的一塊玉玨上。那溫潤的玉質表麵,兩個熟悉的古體字清晰無比,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執拗,深深鐫刻其上——歸鄉!
“歸鄉……歸鄉……”蘇明遠低聲重複著,指尖微顫,幾乎要觸碰到那冰冷的玉麵。這曾是慶朝末年,那些被秘密征召、最終在“歸鄉”實驗中耗儘生命、魂飛魄散的能工巧匠們,刻在玉玨上最後的血淚。四百年前,他隻能眼睜睜看著那些絕望的匠人被拖入黑暗的宮室深處,聽著他們被陣法碾碎魂魄時淒厲的哀嚎,那聲音夜夜啃噬他的骨髓。指尖下的玉玨,冰冷刺骨,仿佛浸透了四百年前的血淚和絕望。他仿佛又聽見了承天殿偏殿深處,那些被陣法強行抽離魂魄時,非人的、撕心裂肺的慘嚎,穿透厚重的宮牆,夜夜縈繞在他的狀元府邸。喉嚨裡泛起鐵鏽般的腥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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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明遠——!!”
一聲淒厲到變調的呼喊,如同淬了冰的利箭,猛地穿透這片死寂的玉海,狠狠紮進蘇明遠的耳膜!
是林婉兒!
那聲音裡飽含的驚惶與痛楚,像滾燙的烙鐵燙在他的心上。所有關於往事的沉痛瞬間被這聲呼喊擊得粉碎,隻剩下燒灼肺腑的焦灼。他猛地抬頭,目光如電,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射向石殿深處那片更加濃重的黑暗。沒有絲毫猶豫,他拔腿就向那黑暗衝去!
“咻——!”
“咻!咻!咻!”
急促的破空尖嘯撕裂空氣!腳下的地麵驟然彈開數個不起眼的暗格,一支支閃爍著幽藍寒光的弩箭,如同毒蛇的獠牙,從刁鑽的角度疾射而出,封死了他前衝的所有路線!冰冷的殺機瞬間籠罩全身。
蘇明遠瞳孔驟縮,身體卻比思緒更快!慶朝宮廷詭譎傾軋中練就的本能驟然爆發。他足尖點地,腰肢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猛地後折,整個人幾乎貼地滑行,一支弩箭擦著他的鼻尖呼嘯而過,帶起的勁風刮得臉皮生疼。身體尚未完全挺直,左掌已猛地拍擊地麵借力,整個身體如同被無形的繩索牽引,硬生生向右側旋開,又一支弩箭貼著他的肋下深深釘入身後的石壁,箭羽嗡嗡顫抖!動作行雲流水,驚險萬狀,每一次閃避都精準得毫厘不差,仿佛身體早已預判了那致命的軌跡。慶陽宮變當夜,叛軍射入宮門的毒箭,比這更密、更毒!這點機關,不過是舊日驚魂的拙劣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