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遠書院坐落在北京一條僻靜的胡同裡,青磚灰瓦間透著歲月的沉澱。清晨的陽光穿過老槐樹的枝葉,在院中石板上灑下斑駁的光影。蘇明遠站在書房門口,深吸一口帶著墨香和舊紙氣息的空氣,心中湧起一陣熟悉的安寧。
三個月前,他還是慶朝的新科狀元,在金殿上受皇帝欽點;而今,他是這座書院的院長,負責修複和傳承那些跨越千年的文明。時空轉換的眩暈感仍未完全消退,但每當他觸摸那些古籍,感受紙張的紋理,聞到墨香的氣息,他就仿佛找到了連接兩個世界的錨點。
“蘇老師,攝製組已經到了。”助理小楊的聲音從院門外傳來。
蘇明遠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深藍色長衫——這是他自己設計的,融合了慶朝文人的著裝風格與現代的簡潔剪裁。他迎出去,看到紀錄片導演陳導正指揮團隊架設設備。
“陳導早。”蘇明遠拱手行禮,隨即意識到這習慣仍未改變,隻好順勢改為現代人習慣的握手。
陳導熱情地握住他的手:“蘇老師,今天我們就從您教授古籍修複開始拍起。放鬆就好,就像平時上課一樣。”
書院的正堂被改造成了臨時課堂,六名學生已經就座,麵前攤開著需要修複的古籍和工具。攝像機無聲地轉動著,紅燈亮起。
蘇明遠走到講堂前,目光掃過那些年輕的麵龐。他們中有文獻保護專業的研究生,有業餘曆史愛好者,甚至還有一位退休教師。在這個數字化的時代,仍有人願意親手觸摸曆史,這讓蘇明遠感到欣慰。
“古籍修複,是與時間的對話。”蘇明遠開口,聲音平靜而深沉,“每一道修補的漿糊,都是今人與古人的握手。”
他拿起一頁殘破的宋刻本,指尖輕撫過斑駁的字跡:“當我們修複這些書頁時,我們不僅在拯救物質載體,更是在延續文明的記憶。千年前的某個人,也曾這樣觸摸過這些文字,感受過同樣的震撼與啟迪。”
學生中一個戴眼鏡的女生舉手問道:“蘇老師,修複古籍最困難的是什麼?”
蘇明遠微微一笑:“是克製。我們修複不是為了讓它看起來全新,而是為了保留時間留下的痕跡,同時阻止進一步的損壞。就像文明本身,不是在否定過去中進步,而是在尊重傳統中創新。”
這番話既是對學生說的,也是對他自己說的。來到這個時代,他一直在學習如何平衡——保留自己作為慶朝狀元的學識與氣質,同時接納現代的思維與生活方式。
課間休息時,陳導走過來:“蘇老師,剛才那段太精彩了!接下來我們要拍您單獨修複《慶朝會典》的鏡頭。這是國圖特彆借出的珍本,據說現存唯一完整的版本。”
蘇明遠的心跳突然加速。《慶朝會典》——他曾參與編纂這部典籍,親手謄寫過大綱條目。如今,千年之後,他竟能與自己的筆跡重逢?
當那熟悉的藍布函套被小心打開時,蘇明遠的手指微微顫抖。他戴上白手套,輕撫書頁,那些工整的小楷仿佛昨日才寫下。有一頁的右下角,還留著一小塊墨漬——那是他在翰林院熬夜編書時不慎滴落的,當時還生怕被上司責罰。
“蘇老師,您沒事吧?”小楊注意到他神情異常。
蘇明遠深吸一口氣:“無妨,隻是想到千年時光,凝聚於此方寸之間,有些感慨。”
攝像機捕捉著他每一個細微的動作——調製漿糊的濃度,挑選補紙的紋理,比對字跡的走向。蘇明遠全神貫注,仿佛回到了翰林院的修書局,周遭的現代設備逐漸模糊,隻剩下他與古籍之間的對話。
“停!完美!”陳導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蘇老師,您修複的動作有一種現代修複師沒有的...怎麼說,一種與生俱來的熟悉感。”
蘇明遠心中一驚,麵上卻保持微笑:“或許是因為我研究慶朝文化太久,已經入魂了。”
接下來的日子裡,攝製組跟隨蘇明遠記錄了多種文明交融的場景。最讓他震撼的是敦煌之行。
大漠孤煙,長河落日。莫高窟前的空地上,蘇明遠指導著來自世界各地的學生繪製傳統紋樣。其中一位戴著頭巾的阿拉伯少女格外認真,她的筆記本上同時記著《古蘭經》的經文與慶朝的染織口訣。
“為什麼對中華文化這麼感興趣?”蘇明遠問她。
少女抬起頭,眼睛像沙漠夜空中的星星:“我的祖先通過絲綢之路帶來了伊斯蘭文明,現在我想帶回中華文明的精華。文明就像絲綢,”她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說,“不同的絲線交織,才能織出最美的圖案。”
蘇明遠怔住了。這話語中蘊含的智慧,超越年齡,超越文化,直抵文明互鑒的本質。他想起了慶朝鼎盛時期的長安,胡商雲集,各國使節朝拜,不同語言、信仰和習俗在那座偉大的都市裡交融共生。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自己穿越千年的意義——不是為了緬懷逝去的輝煌,而是為了搭建連接古今中外的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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