隴右的秋雨來得又急又密,馮異的中軍大帳裡炭火劈啪作響。
病榻上的將軍雙目緊閉,額角滲出的冷汗浸透了枕畔的絲帕,右手仍死死攥著案幾上的隴右地形圖。
帳外忽有驚雷炸響,驚得案頭燭火猛地一跳,將"落門"二字在陰影中扭曲成猙獰的獠牙。
"報——!"親兵撞開帳簾的刹那,帶進一攤潮濕的泥水。馮異強撐開眼,見來人是斥候統領趙忠,甲胄上還掛著未化的冰淩:"稟將軍,南峪口發現蜀軍蹤跡,但...但那些人..."
話音未落,帳外突然傳來此起彼伏的慘嚎。
馮異猛地坐起身,腰間的玉帶撞翻藥碗,褐色的藥汁潑在地圖上,將"甘穀"二字暈染成模糊的墨團。
透過帳簾縫隙,可見東南方山坳騰起詭異的青紫色煙霧,濃得像是凝固的瀝青。
"是瘴氣!"趙忠猛地撕開衣襟,露出脖頸處紅腫的鞭痕,"末將親眼看見,蜀軍把毒藤碾碎拋入山澗,順流而下..."
話音未落,帳內突然傳來瓦片碎裂的脆響。
馮異反手抽出枕下的短刀,卻見帳頂橫梁上倒掛著一名黑衣人,手中寒光直取咽喉!
電光石火間,馮異翻身滾落榻下,那柄淬毒的短刃擦著鼻尖釘入地麵,釘入處騰起一縷青煙。
三更時分,落門城外的漢軍大營亂作一團。
王霸剛點燃火把,忽見東南方烽燧接連亮起紅光——這是蜀軍夜襲的警報。未及傳令,北麵山道已傳來悶雷般的馬蹄聲,震得營中箭囊簌簌作響。
"將軍!西側山穀發現敵軍!"
馬武的吼聲撕破夜空。
馮異強撐病體跨上青騅,卻見本該駐守西側的李廣所部竟無人應答。
當他率親衛趕到時,隻見穀口橫七豎八躺著漢軍屍體,鎧甲上的"馮"字被血浸得發黑,斷刃上凝結著詭異的冰晶。
"這不是凡鐵。"
馮異俯身拾起半截斷槍,槍尖泛著幽藍寒光。
身後忽有驚呼,隻見本該駐守北營的景丹帶兵殺到,身後追著數百名眼泛綠光的蜀軍死士——這些人的鎧甲縫隙竟滲出黑色黏液,所過之處草木枯朽。
五更時分,
押運糧草的輜重營陷入絕境。
三千輛牛車被困在狹窄的峽穀,兩側山崖突然滾落巨石。
馮彰率軍救援,卻在穀底發現駭人景象:本該運送粟米的牛車,此刻竟裝滿刻著蜀地符文的陶罐,罐口滲出腥臭的黑水。
糧草問題迫在眉急。
此時,也正是麥子泛黃的季節,
將士們可等不及糧草的到來。
馮異讓趙匡穩住局勢,他親自走進麥田裡,指揮收割。
不為彆的,隻為搶收小麥做準備,整整一個春天,他都在和隗純打仗,雙方互有勝負,
可是,整個春天,將士們也飽受了饑荒的煎熬,好不容易等到麥子將要成熟了,不親自看看顆粒飽滿的麥子,不親自感受一下,豐收的喜悅。
馮異覺得無法對得起,大漢皇帝劉秀,無法對得起自己,和將士們。
“大將軍,我們在這裡轉悠半天了,天也要晌午了,不如我們撤退回城吧。”
銚期跟隨在馮異身後,另外還有一個人,他就是王霸。
“不急,不急,將士們已經很久沒有吃到正經的糧食了,這些麥子就是我們希望啊,大家夥要齊心協力,看護好這些麥子,並且及時把他們搶收回去。記住了,一穗一粒都不能給趙匡、隗純,他們搶了去。”
馮異說著繼續往前走。
離落門城堡越來越近。
銚期、王霸警惕地注視著周圍,唯恐隗純的人馬突然襲來。
“哈哈哈,你們三個不要過於緊張,這裡還是我們的地盤,隗純和趙匡沒有膽量,前來襲擊我們。”
馮異很是放鬆。
“前邊可是馮異大將軍嗎?大將軍我們可想死您了。”
就在這時,村子旁邊走出來三個老農,他們操著一口地道的本土話,和馮異打招呼。
“大將軍,小心有詐。”
銚期警惕地攥緊彎月大刀。
王霸把開山鉞舉的老高。
“嗬嗬嗬,幾個老農,何必勞師動眾?”
馮異走上前去和老農打招呼,暢談豐收的喜悅。
老農很是熱情,跪地便拜。
“老人家,快快請起,快快請起。折殺馮異了。”
“大將軍,您是我們的恩人啊,您德高望重,我們這些平民,能夠見到您是萬世的榮幸啊!”
老農跪地不起,任憑馮異一再勸解,也無濟於事。
“讓你們起來,你們就起來吧,大將軍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你們這樣是不是要困住大將軍啊!嗯!”
王霸大怒,怒斥這些老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