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純失蹤了。
甘穀城卻依舊固若金湯。
來歙命令全體休整三天,接著再度向甘穀城發起進攻。
馮章卻不甘失敗,獨自一人潛入了甘穀城。
馮章拖著尚未痊愈的傷軀,趁著夜色潛入甘穀城時,城牆上的月光正被一團蠕動的黑雲吞噬。
他攥緊腰間的佩刀,刀鞘上還殘留著與李煌交手時留下的凹痕——那道痕跡像條扭曲的蛇,此刻正隨著他的心跳微微發燙。
城牆下的護城河泛著墨綠色的漣漪,水麵漂浮著半透明的蝌蚪狀生物,它們尾部的熒光勾勒出隱蔽的暗渠入口。
馮章屏息潛入水中,指尖剛觸到暗渠的磚石,就聽見頭頂傳來鱗片摩擦的窸窣聲。
抬頭望去,暗渠頂部倒掛著成百上千隻蝙蝠大小的生物,它們展開的翼膜上布滿了人眼形狀的斑紋,正齊刷刷地盯著他遊動的方向。
“這些是‘窺魂蝠’,隗純用活人眼球喂養的畜生。”
馮章突然想起張陵道人曾說過的話,連忙屏住呼吸,將隨身攜帶的艾草束點燃。
艾草燃燒的青煙在水中化作銀色的霧靄,那些窺魂蝠頓時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嘶鳴,慌亂地撞向石壁。
穿過暗渠便是甘穀城的貧民窟。
殘破的土坯房之間,遊蕩著不少麵無血色的百姓,他們的脖頸處都有一圈青紫色的勒痕。
馮章躲在斷牆後,看見兩個身披黑甲的衛兵正將一個孩童塞進竹籠。
孩童的哭聲戛然而止時,竹籠縫隙中滲出的鮮血竟順著石板路的紋路,彙集成一朵血色蓮花。
“三更天到了,該給‘血蓮池’獻祭了。”
衛兵的對話飄進馮章耳中,“城主說,等池子裡的蓮花全開了,就能召喚幽冥軍團。”
馮章悄然跟在衛兵身後,穿過三條彌漫著腐臭的小巷,眼前突然出現一片泛著紅光的池塘。
池塘中央矗立著一座石雕蓮花台,數十個竹籠懸浮在水麵,籠中囚徒的哀嚎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阻隔,隻能化作細碎的血沫從籠中滲出。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池塘周圍的建築——那些看似普通的民房,窗框竟是用人骨拚接而成,窗紙則是一張張風乾的人皮,上麵用朱砂畫著不斷遊走的符咒。
馮章正欲湊近細看,身後突然傳來木門吱呀的轉動聲。
一個梳著雙髻的女童抱著陶罐站在門內,罐口飄出的白霧中裹著細碎的金粉。
“叔叔要買胭脂嗎?”女童掀開陶罐,裡麵漂浮著數十隻透明的蠕蟲,它們蠕動時會滲出嫣紅的汁液,“這是用美人骨熬的,塗在臉上能讓男人魂不守舍。”
馮章的佩刀剛出鞘三寸,就見女童的瞳孔突然變成全黑。
她身後的房屋牆壁像融化的蠟油般流淌起來,露出裡麵層層疊疊的囚籠,每個籠子裡都蜷縮著與女童容貌相似的孩童。
“彆碰她!”馮章腦中閃過這個念頭的瞬間,那些孩童突然同時睜開眼睛,無數條黑色細線從他們眼中射出,在他腳下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
刀鋒劈砍在黑線上發出金鐵交鳴之聲。
馮章借力後躍,撞進一間草藥鋪。藥櫃上擺放的陶罐突然炸裂,裡麵跳出無數隻背生雙翼的蠍子,它們尾針上的毒液落在地上,竟腐蝕出冒著白煙的腳印。
“客人要買解藥嗎?”藥鋪老板從櫃台後探出頭,他的臉像是用不同人的皮膚拚接而成,嘴角咧開到耳根的位置,“我這裡有‘斷骨草’,能解百毒,就是吃完後骨頭會變得像麵條一樣軟。”
馮章反手將藥杵擲向藥櫃,趁著陶罐碎裂的混亂衝出後門。
巷子裡的月光突然變成粘稠的綠色,照在身上如同被蛛網纏繞。
他看見牆壁上的磚縫裡鑽出無數隻手指粗細的蟲子,它們首尾相接,在地麵拚出“左轉死,右轉生”六個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