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田深根:步步為營強大自己
域外異族大軍壓境的陰影,如同鉛塊般沉重地壓在每一位漢軍將士的心頭。
五萬精銳,這個數字帶來的不僅是兵力上的絕對劣勢,更是一種心理上的巨大壓迫。
軍中開始彌漫一種焦躁的情緒,既有對強敵的憤慨,也有對未來的迷茫,甚至有人私下議論,是否應暫避鋒芒,退回敦煌甚至酒泉據守。
中軍大帳內,燈火通明。馮章、銚期以及一眾高級將領再次齊聚,氣氛比上一次更加凝重。
爭論不可避免地爆發了。
以驍將臧宮為代表的一部分將領主張主動出擊:“大帥!異族遠來,必然疲憊,糧草補給困難。我軍當趁其立足未穩,集中精銳,迎頭痛擊!即便不能全殲,也要挫其銳氣!總好過在此坐以待斃,看西域那幫小人得意!”
但更多的人麵露憂色。參軍李昱搖頭道:“臧將軍勇武可嘉,但敵我兵力懸殊近十倍,且敵軍挾新勝之威,士氣正旺。我軍野戰,勝算幾何?一旦有失,則玉門危矣,河西危矣!屆時恐非退守所能挽回。”
帳內一時陷入沉默。主動出擊,風險極大;困守待援,朝廷援軍遙遙無期,且坐視異族整合西域力量,後果同樣不堪設想。
就在這僵持之際,一直沉默不語,仔細凝視著地圖上西域山川河流的銚期緩緩開口了。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出擊,是冒險;死守,是坐困。或許,我們還有第三條路。”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銚期的手指在地圖上漢軍目前控製的核心區域——主要是車師前國、後國及伊吾盧哈密)一帶畫了一個圈:“此地水土相對豐美,自古便有屯墾傳統。
異族大軍來襲,其意或在速戰,或在迫我屈服。我軍若與之爭一時之短長,正墮其彀中。”
他抬起頭,目光掃過眾人,繼續說道:“不如,我們就在這裡紮下根來。效仿當年武帝、宣帝故事,就地屯田!”
“屯田?”有人發出疑問,“敵軍轉眼即至,此時屯田,豈非兒戲?遠水如何解近渴?”
銚期沉穩地答道:“非為即刻解渴,實為長久之計。此舉一可向西域諸國展示我大漢絕不退卻,在此地紮根之決心,挫其投機之心,或可爭取部分觀望者。二可逐步解決部分糧草,減輕後方千裡轉輸之巨耗。三可操練士卒不輟,以營田養戰意,以勞役固筋骨,保持戰力。四可穩固後方,將此地經營為我進軍之前進基石,退守之堅實堡壘。我們一步一個腳印,步步為營,不貪功,不冒進,紮實向西推進。異族欲速戰,我偏不與之戰;待其師老兵疲,補給困難,內部生變之時,便是我軍反擊之機!”
馮章眼中精光一閃。銚期的策略,看似保守被動,實則蘊含著極大的智慧和長遠的眼光。這不僅是軍事策略,更是政治和戰略上的深遠布局。他猛地一拍案幾:“善!銚將軍之言,老成謀國!就在此地,紮根!”
漢軍的戰爭機器,再次開動,但這一次的方向卻與眾不同。
大量的軍械被暫時封存,士兵們領到的命令不是擦拭刀槍,而是修理耒耜、鋤頭。
成建製的部隊被派往指定的河穀、綠洲,劃分地塊,興修水利,開挖渠井。從敦煌、酒泉緊急調運的糧種、農具被分發下去。
軍中懂得農事的士卒被選拔為“田官”,負責指導。
廣袤的戈壁灘上,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景象:身著戎裝的士兵們,一手持戈矛警戒,一手扶犁耙墾荒。
號子聲不再是衝殺的呐喊,而是合力拉動石滾壓碎土塊的哼唷聲。操練場依舊殺聲震天,但更多的時間,士兵們是在田埂邊練習陣型,在勞作間隙打磨武藝。
軍營與田野緊密結合,每一個屯田點,都是一座武裝的堡壘。
這個過程絕非一帆風順。西域的沙土並不那麼肥沃,缺水是最大的難題。兵士們不習慣繁重的農活,初期效率低下,怨言偶有發生。
偶爾還有小股異族遊騎或西域叛軍前來騷擾破壞。
但馮章、銚期意誌堅定。他們親自下到各屯田點視察,鼓勵士卒,解決困難。
水利工程一寸寸延伸,綠色的幼苗終於頑強地在曾經荒蕪的土地上探出頭來。
看著這片自己親手開辟、灌溉、守護的綠色,士兵們眼中多了些不一樣的東西。他們不僅僅是在這裡打仗,更是在這裡建設,在這裡紮根。一種“家”的感覺和守護的欲望悄然滋生。
軍隊的氣質在悄然改變,少了些浮躁,多了些沉穩。操練時,眼神更加銳利;巡邏時,腳步更加堅定。他們一邊農墾,積蓄力量,一邊磨礪刀鋒,隨時準備迎擊來犯之敵。
這片灑下汗水的土地,將成為他們最不願放棄、也最能依托的戰場。深根,是為了更猛地生長;固本,是為了更有力地出擊。
漢軍如同一隻磨利了爪牙的猛虎,暫時俯低了身軀,卻時刻感知著風中傳來的危險氣息,等待著撲躍的那一刻。
喜歡大樹將軍馮異請大家收藏:()大樹將軍馮異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