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過來些。”他聲音壓得低，震得座椅微微發顫。
葉舞仍閉著眼，便沒人能看到她眼底的羞意。她挪了挪身子，後頸觸到他臂彎的刹那，雪鬆冷香送來令人安心的熱意。
狹小空間內，暗香浮動。
他們的手在陰影裡試探。
他小指先碰到她掌心，觸電般縮回半寸。她蜷起的手指像含羞草舒展，主動勾住他食指側麵的薄繭。
成一寧突然翻腕扣住她，十指陷進彼此指縫的瞬間，葉舞的呼吸漏了半拍。
握到了。
像是壓抑許久的渴望有了安歸之處，掌心相依的溫度傳遞，讓她有點想哭。心裡的甜蜜微酸，像深夜的大海，波濤洶湧地翻騰著。
驀地，她腦海裡響起一首歌：
“我肯定在幾百年前就說過愛你隻是你忘了我也沒記起”
黑暗空間內，沒有人看到，緊閉雙眸中，有一滴淚自眼角滑下。
原來人在感到幸福的時候，也是要哭一下的。
車碾過減速帶，顛簸將她更重地送入他懷中。成一寧屈起的食指無意識摩挲她手背，帶起一陣細密的戰栗。
葉舞的鼻尖抵在他鎖骨凹陷處，雪鬆冷香混著乾淨的汗意，織成一張令人暈眩的網，像一張金色的夢幻編織的網。
“你好香。”她像小貓一般撒嬌呢喃。
路燈明滅穿過車窗，將交纏的手投影在車頂——他的拇指正一遍遍描摹她腕間青色的血管，像在確認某種易碎的珍寶，又像一種輕柔熨貼的安慰，撫平她心間疲憊和委屈的褶皺。
葉舞終於睜開眼，看見他抿成一條線的飽滿雙唇，喉結滾動出克製的弧度。
直到下車，兩人牽在一起的手都沒鬆開。
到得家門口，葉舞把手放在指紋鎖上，成一寧道：“你先回去休息下，我一會來找你？”
葉舞嘴角不自覺翹起：“好。”
他們今晚有很多話要說。
回到家，吳姨已幫她放好浴缸的水，今早采擷的玫瑰花瓣飄蕩其間，淡淡香氣傳來。
月光如銀流淌，傾瀉在葉舞的一節皓臂上。指尖在水裡輕輕撥弄，帶起大大小小的水珠。氤氳水氣霧濕鏡麵，將一方天地蒸騰得如飄渺仙境。被溫熱水流包裹著，葉舞覺得周身放鬆，如墨長發傾瀉。
換上真絲睡袍，霧霾藍的斜襟設計，水跡沿著垂墜的衣擺蜿蜒，在腰際凝成深色的溪流。v領邊緣綴著手工蕾絲，複古優雅。
香薰蠟燭在玻璃燭台裡蘇醒，日本柿子的甜香混著無花果青澀的奶調。燭淚沿著雕花柱體緩慢滑落，在胡桃木托盤上積成琥珀色的湖泊。
燭火被落地窗縫鑽入的風推搡著，將她的影子投在亞麻窗簾上，晃成搖曳的水草。
吳姨送來王叔特彆準備的燒烤宵夜。
砂鍋裡瑩白的海鮮粥間滾動著滑膩的蝦肉與蟹肉，被小火煨著。焦糖色的炙痕下，和牛雪花肉粉紅的肌理若隱若現，偶有一滴油脂滴在炭火上，竄起細小的火苗。旁邊的雞腿蔥串烤得金黃，大蔥段滲出甜汁，裹著照燒醬的光澤。黃油扇貝咕咚冒泡，透著誘人的嫩白和金黃，蒜末和清酒蒸騰出的白霧裡，海味的鮮甜緩緩飄出。
葉舞的口水咽了一次又一次。大戰結束，好想吃肉啊！
但她還是固執地等待著，把一邊冰鎮的青梅酒開瓶，倒入棱麵透明玻璃杯中，再加入若乾冰塊。
忽然瞥見玻璃杯反光裡的身影——成一寧送的那條綠寶石項鏈，此刻正懸在睡袍敞開的領口間，隨呼吸起伏沒入陰影深處。
音響裡流淌出肖邦的夜曲，落地窗外飄起夜雨，她在窗上嗬出白霧，畫了隻歪斜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