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如刀的北風卷著冰碴,刮過荒蕪凍土上依舊堅挺的稀疏樹木。
奮力張開的樹枝上覆蓋著厚厚的冰層,在正午的日頭下反射著刺目的冷光。
這裡以冰雪搭建了一片不小的營寨,最當中的,則是一座由法寶幻化而成的寬闊大殿。
這是趙家用作給自家子弟在北境的行動一處休養落腳之地。
整個營寨內氣氛凝重,修士們行色匆匆,臉上帶著長期鏖戰後的疲憊與警惕,空氣中彌漫著血腥,藥草和某種靈氣被強行掠奪後殘留的焦躁氣息。
許胤裹著一件厚實的玄色大氅,站在一處中心大殿的望樓上,俯瞰著這片肅殺之地。
他身後站著數名許家子弟,個個神情緊繃,修為都在下仙巔峰至遊仙境之間,是許家派給他的一些所謂“精銳”。
若不是父親又安排了一些心腹,或許...這些人中連遊仙境的修士都不會有。
他抵達此地已有月餘,期間也與北境異修有所交手,好在自身沒有傷亡,目前暫與趙家合於一處。
趙家在此地的負責人是一位麵容刻板,眼神疲憊的趙長老。
言語間透著謹慎與疏離,顯然對許家這位“主動請纓”的嫡係公子哥抱有疑慮。
寒風吹得大氅獵獵作響,許胤的目光卻仿佛穿透了眼前的風雪,回到了許家本宗那間氣氛壓抑的議事大殿...
“胡鬨!簡直是胡鬨!”
一位須發皆張的長老拍案而起,怒視著站在中央的許胤。
“北境前線是什麼地方?那是絞肉場!天境之下去那裡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你許胤身為家主嫡子,不思在後方穩定人心,反而要親赴險境?若是被北境那群人知曉,你又有幾成幾率能夠脫身!”
另一位長老捋著胡須,語氣稍緩,卻同樣充滿反對。
“許胤,你的勇氣可嘉。然,我許家如今處境微妙。
錢家在南野所為,已讓我等與仙盟關係不複往日之和睦。
當然,大義之行,我等亦不會退縮,我許家也可如錢家一般,向北境支援些物資,如此一來,大義也站住了,不得罪仙盟,於錢家那裡,也可表明我等同進退之意,此舉方為上策。
又何須你親自去那北境之地?”
“不錯!若真要去,也可派些外圍子弟,或是旁係之人前去,足矣!你乃家主嫡子,豈能輕涉險地?”
附和之聲四起。
許胤立於堂下,脊背挺得筆直,承受著長老們或激烈或委婉的反對。
他知道他們的顧慮,無非是怕他折在北境,也怕他的舉動徹底激怒錢家。
當然後者可能才是最主要的。
他站立堂中,看著上首坐著的父親,深吸了一口氣。
“家主,諸位長老,請聽我一言...”
許胤正要據理力爭。
忽然一股浩瀚如淵的意念,毫無征兆地直接彌漫在整座議事廳內,壓下了其間的所有喧囂。
那股意誌...是老祖!
卻見老祖意誌降臨的瞬間,一道聲音在廳內響起。
那是一種不帶絲毫情感,隻有不容置疑的決斷的聲音。
“準。”
僅僅一個字,如同神諭。
殿內瞬間鴉雀無聲。
所有長老,無論先前如何慷慨激昂,此刻都如同被掐住了脖子,臉色漲紅或發白,最終化為一片死寂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