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洲,許家本宗。
往日莊嚴肅穆的殿宇,此刻彌漫著一股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氣息。
沉重的楠木棺槨停放在正殿中央,棺蓋未合,裡麵卻空無一物。
許胤在北境前線,屍骨無存...
殿內,許家長老會成員齊聚,氣氛壓抑而暗流洶湧。
“欺人太甚!簡直是欺人太甚!”
一名須發皆張的長老須發戟張,怒目圓睜,手掌重重拍在椅背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我許家嫡長子,未來家主!竟隕落在北境那等凶地!仙盟是乾什麼吃的?三宗為何不派強者護持?此事必須有個交代!必須讓三宗付出代價!”
“不錯!”
另一名長老接口,眼中閃爍著精明的算計。
“許胤乃我許家麒麟兒,天賦卓絕,未來可期!
他的隕落,是我許家不可承受之重!三宗必須為此負責!
否則,如何告慰胤兒在天之靈,如何彌補我許家損失?”
長老們的聲音或憤怒激昂,或冷靜算計。
有人真心憤怒,為許胤感到可惜。
也有人試圖將許胤之死,化作向仙盟,向三宗索要好處的最大籌碼。
嫡長子,未來家主的身份,此刻被他們反複提及,隻為證明許胤之死的“價值”有多高。
然而,在喧囂的中心,在棺槨正前方的主位旁,一個身影顯得格外沉靜。
許正宏...
這位許家名義上的家主,一身素服,靜靜地站在那裡。
他沒有像長老們那樣怒斥或算計,臉上甚至沒有太多悲傷的痕跡。
他隻是微微垂著眼瞼,目光落在空蕩蕩的棺槨內,平靜得如同古井深潭。
他的背脊依舊挺直,但那份挺直裡,似乎隻剩下一種被徹底抽空後的空寂與漠然。
仿佛棺槨裡躺著的,隻是一個與他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沒有質問,沒有咆哮,甚至連一絲情緒的漣漪都未曾泛起。
他隻是在長老們激烈爭論的間隙,用那平穩得沒有一絲波瀾的語調,淡淡地吩咐著喪葬儀程的細節,安排著接待各方吊唁的禮節。
每一個字都清晰準確,卻又冰冷得如同這殿內的空氣。
他的平靜,比任何歇斯底裡的憤怒都更讓人心頭發寒。
這異常的平靜,仿佛也觸動了大殿深處那雙始終漠然注視一切的眼睛。
數日後,一道蒼老而淡漠的聲音直接在許正宏腦海中響起:“正宏,來後山禁地。”
許正宏依言前往。
在禁地深處那氤氳著古老氣息的屋舍前,許家老祖的身影如同融入陰影的石雕。
沒有安慰,沒有解釋,甚至沒有提及許胤的名字。
老祖隻是屈指一彈,一道凝練如實質、帶著磅礴生機的翠綠光芒瞬間沒入許正宏體內。
許正宏身軀微微一震,隻覺一股暖流瞬間遊走四肢百骸,數月前因重罰而受損,始終隱隱作痛的根基,如同久旱逢甘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修複滋養,直至徹底穩固,甚至比受傷前更顯渾厚。
那股一直壓製不住,不時翻湧的氣血,也徹底平複下去。
緊接著,一枚非金非玉,刻有複雜雲紋的令牌被老祖拋到許正宏麵前。
“西洲雲澤三處,大小七處靈藥圃,以及駐守其地的三支玄甲衛,自今日起,由你全權調度處置。不必事事報備長老會,遇緊急,可先斬後奏。”
老祖的聲音依舊平淡,聽不出喜怒。
這份權柄,說大不大,遠不足以動搖老祖和長老會的核心權力。
說小不小,卻是許家極為重要的一塊財稅和武力根基,尤其是直接掌握三支隻聽令行事的精銳“玄甲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