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洲,許家。
許家家主許正宏正端坐在書房內,手中捧著一卷古籍,眼神卻有些飄忽,顯然心思並未在書上。
許胤的死訊和後續的波瀾,如同一塊巨石壓在他的心頭。
更讓他憂心的是,他那個倔強聰慧的女兒許沁,如今又身在何處?是否安全?
而就在這時,書房外傳來急促而謹慎的腳步聲,隨即是心腹管家刻意壓低的聲音:“家主!小姐...小姐回來了!”
“啪嗒!”
許正宏手中的書卷失手掉落在書案上。
他猛地抬起頭,眼中瞬間爆發出難以抑製的驚喜,隨即又被更深的憂慮和一絲慍怒所取代。
他霍然起身,動作幅度之大帶倒了身後的椅子,發出刺耳的聲響。
他似乎也察覺到自己過於失態,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心緒,沉聲道,聲音帶著刻意裝出的嚴厲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哼!這個不孝女!她還知道回來!讓她...讓她直接來書房見我!”
說罷,他不再看門口,轉身背對著房門,負手而立,胸膛微微起伏,顯然內心極不平靜。
管家應聲退下。
......
許家氣派的正宗大門外,許沁靜靜地站立著。
她依舊是那身素雅的月白長裙,纖塵不染,仙姿玉貌。
但眉宇間卻籠罩著一層揮之不去的疲憊與深深的憂慮,往日清亮的眼眸也顯得有些黯淡,仿佛被耗儘了心神。
她微微低著頭,似乎在思索著什麼,對周遭投來的目光恍若未覺。
大門附近,幾個值守的下人和路過的仆役,眼神都忍不住悄悄瞟向這位離家許久的大小姐。
眼神中充滿了好奇,敬畏,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同情,低聲的議論如同細小的蚊蠅。
“小姐回來了?看著瘦了些...”
“可不是,聽說公子在北境...唉,小姐肯定聽到了什麼消息...”
“你說這好好的許家不待,為什麼要偷跑呢...”
“誰知道呢,看家主這些天臉色就沒好過,小姐回來怕是要...”
“噓!噤聲!主家的事少議論!”
這些細碎的聲音飄入許沁耳中,卻像隔著一層厚厚的紗布一般,模糊不清。
她現在滿心都是許胤慘死的消息,隻想儘快見到父親,問個明白。
等待的時間變得格外漫長,每一息都如同煎熬。
終於,先前通稟的管家匆匆走了出來,對著許沁恭敬行禮:“小姐,家主在書房等您,請隨我來。”
許沁心中微微一鬆,正欲抬步跟上。
忽然,一個略顯倨傲的聲音從側方傳來。
“慢著!”
隻見一位身著許家管事服飾,麵白無須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來,眼神銳利地掃過管家和許沁。管家一見此人,臉色微變,連忙躬身:“許主事。”
那許主事微微頷首,目光落在許沁身上,語氣帶著一種公式化的強硬:“許沁,長老會有命,大長老要即刻見你。請隨我來長老堂吧。”
他直接越過了家主,下達了命令。
管家麵露難色:“許主事,這...家主他...”
“怎麼?長老會的命令,還及不上家主的傳喚嗎?”
許主事聲音微冷,帶著壓迫感。
氣氛瞬間凝滯。
許沁的心沉了下去。
長老會?大長老?他們為何要急著見自己?是因為自己逃走的事?
他們是要以此針對父親,還是...針對自己?
就在這劍拔弩張之際,另一個沉穩的聲音響起:“許主事此言差矣!”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位身著長老服飾,氣息渾厚的老者大步流星地走來,正是王長老。
他站定在許沁身前,目光如炬地盯著許主事:“家主傳喚小姐,乃是處理家事。長老會縱有要事,也需等家主問話之後!許主事如此急切,莫非連這點規矩都不懂了?還是說,大長老連這點時間都等不得?”
王長老話語擲地有聲,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他特意強調了“家事”二字,將長老會的乾涉擋了回去。
許主事臉色微微一變,顯然沒料到王長老會親自出麵,而且態度如此強硬。
他張了張嘴,想再說什麼,但在王長老那迫人的目光注視下,終究沒敢再堅持。
他冷哼一聲,拂袖道:“好!既然是家事,那就請許沁小姐先處理家事!但長老會之召,也請小姐莫要耽擱太久!”
說罷,狠狠地瞪了王長老一眼,轉身悻悻離去。
王長老對著許沁微微頷首,眼神示意她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