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顧自己沉重的病體,努力張開枯瘦的雙臂,用一種近乎哀求的姿勢,想要將他擁入懷中,給予他一絲溫暖和安定。
“兒啊......莫怕......莫怕......娘在呢......是魘著了嗎?娘在這兒......娘在這兒......”
她的聲音嘶啞顫抖,一遍遍重複著,像安撫一個受驚的嬰兒,粗糙的手掌帶著滾燙的溫度和微弱的力氣,一遍遍撫摸著兒子汗濕的額頭和冰冷的臉頰,試圖撫平那夢魘帶來的驚悸。
“滾開!”
一聲粗暴而充滿戾氣的嘶吼猛地從他口中爆發!
他猛地揮手,狠狠地將母親那雙枯瘦溫暖的手打開!
“你是誰!我不是你兒子!滾!都給我滾!!!”
他眼神狂亂地掃視著眼前模糊的老婦身影,仿佛在看一個陌生的、充滿威脅的敵人。
他掙紮著跳下土炕,赤著腳踩在冰冷的地麵上,踉踉蹌蹌地就要往門外衝。
“兒啊!兒啊!你去哪!!!”
趙母被推得一個趔趄,險些摔倒,但她立刻穩住身形,不顧一切地追了上去,枯瘦的手指緊緊抓住兒子破爛的衣角。
“外麵冷得很!你的病還沒好!跟娘回去!跟娘回去好嗎...娘這還有饅頭,你吃了...吃了就好了...”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語氣中充滿了絕望的哀求。
她不知道兒子怎麼了,是病得更重了?還是被什麼邪祟纏上了?
她隻知道,這是她唯一的骨肉,是她在這世上僅剩的,拚儘一切也要守護的兒子。
“你放開我!我不認識你!你滾開啊!不要跟著我!!”
他更加暴怒,用力甩開母親的手,甚至粗暴地推搡著她。
趙母本就虛弱不堪,被這一推,直接跌倒在地,額頭磕在冰冷的門檻上,瞬間紅腫了一片。
她顧不上疼痛,掙紮著爬起來,看著兒子跌跌撞撞衝出屋門,消失在昏暗的夜色裡。
“兒啊...”
趙母癱坐在冰冷的地上,渾濁的淚水無聲地滑落布滿皺紋的臉頰。
她望著門外無邊的黑暗,那裡麵吞噬了她唯一的希望。
她不能倒下,不能...
她的兒子病了,瘋魔了,他需要她!
接下來的日子,成了噩夢的延伸。
那個瘋癲的身影在破敗的街巷,荒涼的郊野漫無目的地遊蕩,時而嘶吼,時而狂笑,時而對著空氣怒罵,時而蜷縮在角落瑟瑟發抖。
而在他身後不遠不近的距離,總有一個更加佝僂,更加虛弱的身影,如同最沉默的影子,固執地跟隨著。
那是一位母親...
她咳得越來越厲害,每一次劇烈的咳嗽都仿佛要將五臟六腑都震出來,咳出的痰液裡帶著刺目的血絲。
她的腳步越來越沉重,如同灌了鉛。
夜晚的寒風刺骨,她裹緊了那件早已破敗不堪的薄棉襖,凍得瑟瑟發抖,卻依舊不敢靠得太近驚擾了兒子,也不敢離得太遠跟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