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阿泉背著昏迷的魏仁來到青瓦房前,他也顧不上禮節了,抬起腳“哐當”一聲就踹在了門上,扯著嗓子焦急地大喊:“劉叔!劉叔!快開門!出來救人啊!”
劉大康此時正和妻兒圍坐在一張小木桌旁吃晚飯。
他手裡端著碗,剛考教完兒子劉全文一個關於風寒入體初期症狀的問題,就聽到門外這如同火上房般的呼喊和踹門聲。
“是阿泉!”
劉大康一下子就從聲音裡辨出來人,心裡咯噔一下。
這混小子平時雖然毛躁,但也不會這麼失態。
他慌忙撂下碗筷,霍然起身就往屋外跑,一邊跑一邊高聲回應:“是阿泉嗎?你彆著急!慢點說!是你阿爹出了什麼事嗎?”
他第一反應就是阿泉那個身體日漸不好的爹又犯病了,心裡還嘀咕著:難道是上次開的溫補藥材吃出什麼岔子了?
他心下焦急,一把拉開院子的門,剛準備跨出門檻,就見阿泉像一頭蠻牛般背著個人猛地衝了進來,差點跟他撞個滿懷。
還沒等劉大康看清背上的人是誰,緊接著,另一道身影也迅捷無比地跟了進來,帶起一陣微風,正是陳蘭。
劉大康被這陣仗搞得一愣,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阿泉已經衝到了院子中間放著的平時用來晾曬藥材的長條木榻前,動作迅速地將背上的魏仁平放了上去。
“劉叔!快!快看看他!”
阿泉喘著氣,也顧不上解釋,扭頭就對還在發愣的劉大康喊道。
劉大康被這一嗓子喊回了神,醫者的本能讓他立刻壓下了心頭的疑惑,幾步就跨到了木榻前。
他兒子劉全文也機靈,早已放下碗筷跟了過來,默默地將木榻邊礙事的小凳挪開,給他爹騰出地方。
劉大康俯身,借著夕陽最後的光線和屋裡透出的燈火,仔細看向木榻上昏迷不醒的年輕人。
隻見對方麵色蒼白如紙,眉頭緊緊鎖著,似乎是承受著巨大的痛苦,額角鬢發都被冷汗浸濕了。
而且這張臉很陌生,絕不是村裡人。
“咦,阿泉,這是誰啊?麵生得很,不是咱村的吧?”劉大康習慣性地先問了一句。
“哎呀劉叔!你先彆管他是誰了!救人要緊啊!”阿泉急得直跺腳。
一旁的陳蘭也上前一步,聲音帶著一些哽咽:“大夫,這是我兄長。您看看...您有辦法讓他不那麼痛苦嗎?”
她其實內心深處並不相信這凡俗郎中對這種情況能有什麼根本性的辦法,但哪怕能減輕一絲一毫的痛苦,她也願意嘗試。
劉大康見兩人都這般著急,也不再追問身份,神色凝重地點點頭:“嘶~治病講究望聞問切。這位姑娘,你兄長他...具體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就昏過去了?之前可有什麼征兆?”
陳蘭抿了抿唇:“我兄長他...有很嚴重的頭疾。因為之前腦袋受過很重的傷,導致記憶都變得混亂。平時還好,但隻要一努力去想事情,或者受到什麼刺激,就會頭疼欲裂,這次...這次就是突然發作,疼得暈過去了。”
“頭疾?腦袋還受過傷?”劉大康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這種病症最是麻煩,隨即他不再多問,微微俯下身體,先是翻開魏仁的眼皮看了看瞳孔,又湊近聽了聽他的呼吸,再輕輕抬起他的手腕搭脈。
一番檢查下來,劉大康的臉色越發凝重,他直起身,緩緩搖了搖頭:“這位小兄弟的情況...有些棘手啊,我也摸不清楚。”
“劉叔!你可是咱們十裡八村最有本事的聖手了!還能有你看不好的病嗎?”
阿泉一聽“棘手”兩個字就急了。
“你藥房裡不是有很多藥材嗎?能用的都給大哥哥用上!錢...錢不是問題!等過幾天我下深潭,摸上來的珠子分你...分你一半!”
“胡鬨!”
劉大康聞言立刻板起了臉,嗬斥道:“藥是能隨便亂吃的嗎?不對症下藥,吃了反倒可能會加重病情,甚至要人性命!你這混小子,不懂就彆瞎出主意!”
“那...那怎麼辦啊!”
阿泉被訓得縮了縮脖子,但也知道劉叔說得在理,隻能搓著手乾著急。
“我現在確實沒有什麼好法子,這需得慢慢調理,靜心安神為主。”
劉大康沉吟道,隨即轉頭對身旁的兒子吩咐道:“全文,你先去裡屋藥櫃最下麵那個抽屜,取一株艾絨過來。再去抓三錢川芎,兩錢白芷,一錢天麻,加三碗水,熬成半碗端來。”
劉全文連忙點頭,轉身就小跑著進了旁邊的藥房。
不一會兒,他就拿著一個舊鐵盆出來,裡麵放著一團艾絨。
他用火折子點燃艾絨,一股帶著特殊清苦氣味的煙氣隨即嫋嫋升起,在空氣中緩緩彌漫開來。
他將鐵盆小心地放在木榻下方不遠處的通風地。
接著,劉全文又立刻去照方抓藥,開始在小院的藥灶上生火煎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