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細雨綿綿不絕,官道上濕漉漉的,卻又沒有積水。
路旁的樹葉已落了大半,剩下的幾片枯黃在枝頭瑟瑟發抖。
終究還是抵不住寒意,打著旋飄落下來,黏在泥濘的路麵上。
車廂裡,茵茵還不肯鬆開身上的小毯子,迷迷糊糊的打了一個小哈欠。
“顧達,到哪了?外麵是不是又冷了?”
蕭月替她理了理發絲,溫聲解釋道,“秋深了,便是往南,也擋不住季節更替。”
“小心些,不要著涼了。”
茵茵卻很快就放下了毯子,趴到小窗戶上,小嘴裡說道。
“有若竹姐姐和顧達在,生病了不用怕。”
蕭月輕輕拍了一下她左右扭動的小屁股,“到時候難受的又不是彆人,可不要讓人哄哦。”
顧達掀開車簾一角,望著窗外朦朧的雨幕。
遠處的山巒隱在薄霧裡,隻能看見隱約的輪廓。
官道上的行人明顯少了,偶有幾個趕路的,也都穿著撐著油紙傘,步履匆匆。
這般天氣趕路,還是讓人不那麼舒服的。
又行了兩日,雨漸漸停了,她們到了文元府的地界。
路旁的景致也漸漸變了,大片的田野裡不再是收割後的稻禾,而是一畦畦整齊的藥圃。
穿著粗布衣裳的藥農在田間忙碌,見到他們的馬車,也隻是抬頭看一眼,便又低頭做自己的活計。
這日午後,馬車拐進一條清幽的山道。
道旁古木參天,遮天蔽日,將秋日的寒意都擋在了外麵。
潺潺的溪水聲從林深處傳來,夾雜著陣陣藥香,讓人心神為之一清。
山道儘頭,兩座青峰對峙,形成一道天然的門戶。
穀口並沒有想象中的氣派門樓,隻立著一塊很大的山石,上麵刻著“藥王穀”三個古樸的大字,字跡已被歲月磨得有些模糊。
山穀前站著兩名弟子,見到兩輛馬車停在穀前。
這馬車極為寬敞,雖然在外邊看不到多少華貴,但從大小程度上看就不是一般的馬車。
不過,這些兩人也算是見怪不怪了。
每年來藥王穀求醫問藥的人不知多少,什麼樣的人物兩人都見過。
其中一名年紀稍長的弟子正要上前詢問,卻在看到從馬車上下來的徐若竹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徐若竹整理了下藥簍,然後把它背上了。
他揉了揉眼睛,難以置信的低呼,“徐…徐師姐?”
另一名年輕弟子更是驚得張大了嘴,手中的長劍差點掉落在地。
他們這位徐師姐,以往來去都是悄無聲息,今日竟坐著馬車回來了!
這兩年,這位徐師姐出去的時間多了,傳聞是穀主讓她出去曆練。
在藥王穀,徐若竹既是個小名人,也是個小透明。
她確實是個特彆的存在。
醫術天賦極高,深得穀主真傳,卻因性子過於內向,平日裡總是獨來獨往。
穀中弟子對她並無惡意,反而頗多照顧。
隻是每次想與她攀談,見她總是低頭快步走過,或是躲在藥廬最角落的位置專心搗藥,久而久之,大多數弟子也就習慣了與她保持距離。
有位師兄曾打趣過,“若竹師妹就像山穀裡那株最珍貴的七葉蓮,明明就在那裡,卻總讓人不忍打擾。”
但此時,這株七葉蓮似乎多了幾分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