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昊聞聲看去,隻見前方草兒正踮著腳,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盯著糖畫攤,杏兒則安靜地站在她身旁,不時抬手為她整理被風吹亂的發絲。
兩人衣裳上的流蘇隨著動作輕輕晃動,在陽光下劃出細碎的光影。
見她們安然無恙,雲昊懸著的心稍稍放下,收回目光繼續往前。
沒走出幾步,一聲怒喝突然刺破喧鬨的人聲:“浪蕩子,你敢!”
那聲音清脆中帶著淩厲,如同一把出鞘的劍,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雲昊循聲望去,隻見不遠處已經圍起了密密麻麻的人群,此起彼伏的議論聲和驚呼聲不斷傳來。
“殿下~”裴鼎三步並作兩步趕了過來,臉上滿是緊張之色,手不自覺地按在腰間的佩刀上,“此處人多眼雜,恐生變故。”
雲昊卻笑著擺了擺手:“你且照顧好其他人,我去去就回。”
老崔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蘆,咧著嘴笑道:“老裴,你就彆瞎操心了,咱們隻管護好公主殿下,在這京都城裡,能傷著殿下的人,還沒從娘胎裡蹦出來呢!”
裴鼎狠狠瞪了老崔一眼,可想起雲昊展現過的驚人實力,到嘴邊的反駁又咽了回去。
雖說深知殿下武力高深,可保護殿下早已成了他刻在骨子裡的職責,哪能輕易放下心來。
雲昊不再多言,身形微側,巧妙地穿過擁擠的人群。
紙鳶眼神一凜,帶著桃紅柳綠緊緊跟在身後,三人步伐輕盈,如影隨形。
另一邊,草兒本正興致勃勃地和杏兒挑選著發簪,聽到動靜後,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拉著杏兒就往人群裡鑽,嘴裡還嚷嚷著:“快走快走,肯定有熱鬨看!”
杏兒被她拽得一個趔趄,卻也難掩眼中的好奇,兩人擠到雲昊身後,伸長了脖子張望。
“大哥,到底啥事啊?”草兒的小腦袋從雲昊肩膀旁探出來,語氣裡滿是好奇。
雲昊沒好氣地在她腦袋上輕輕一敲:“去去去,一邊玩去,你個女孩子家家的,湊什麼熱鬨!”
可草兒卻毫不在意,吐了吐舌頭,又往前湊了湊:“嘻嘻,我們就看看。”
雲昊無奈地搖了搖頭,將目光投向場中。
眼前的景象觸目驚心:地上躺著一位老婦人,嘴角不斷溢出鮮血,將胸前的粗布衣裳染得通紅。
一名青年跪在地上,死死抱著老婦人,聲音淒厲地喊著“娘”,淚水不斷砸落在老婦人蒼白的臉上。
對麵,一輛華麗的馬車翻倒在地,車轅斷裂,車輪還在緩緩轉動。
馬車旁站著一名身穿綾羅綢緞的公子哥,臉色鐵青,額頭上有一塊淡淡的紅痕。
他身邊圍著一群凶神惡煞的惡仆,正指著青年破口大罵,言語間滿是輕蔑與侮辱。
而在青年身前,兩名看似普通人家的少女,身著素衣,身姿卻挺拔如鬆。
她們眼神堅定,毫無懼色地與公子哥對峙著。
白衣少女蹲下身子,伸手探向老婦人的鼻息,眉頭緊緊皺起。
她身旁的青衣女子則叉著腰,對著公子哥怒目而視:“鬨事驅車,今日又是廟會,你難道不知道依照大虞律法,今日不得鬨事駕車嗎?撞了人不救治就算了,還要打人家母子,這是何道理?”
她字字鏗鏘,聲音中帶著難以抑製的憤怒。
公子哥聞言,嗤笑一聲,眼中滿是不屑:“嗬嗬,本公子的馬車因這對低賤的母子翻車,損毀馬車賣了他們母子都賠不起。
更何況本公子還因此受了驚嚇,磕破了頭,就算是當場撞死他們都不足以平本公子的怒火!”
他一邊說著,一邊故意抬高下巴,顯擺著額頭上那微不足道的傷痕,與老婦人的奄奄一息形成鮮明對比。
頓了頓,公子哥的目光突然落在白衣女子身上,眼中閃過一絲貪婪與猥瑣:“小娘子倒是長得標致,你們要為這對賤民母子出頭,嗬嗬,到不是不行,跟本公子走,今日陪著本公子好好逛逛廟會,本公子就繞過這對賤民母子如何?”
“我呸!狗東西,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想得美!”青衣女子氣得渾身發抖,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你撞人在先,還惡人先告狀,等著五城兵馬司的人前來,把你抓進大獄!”
她的聲音在街道上空回蕩,圍觀的百姓們紛紛低聲附和,可看著公子哥身旁凶神惡煞的惡仆,卻又不敢大聲言語,隻敢用憤怒的眼神注視著這一切。
雲昊站在人群中,目光如炬,將這一切看在眼裡。
春日的陽光灑在他肩頭,卻驅不散眼底凝結的寒意。
老槐樹的影子在青磚上搖晃,映得老婦人嘴角的血跡愈發刺目。
他微微眯起眼睛,心中的怒火如同被風撩撥的火苗,漸漸燃起。
老崔貼著雲昊耳畔湊過來,酒葫蘆的銅鏈在腰間叮當作響:“公子,看出什麼了沒有?”
說話時故意壓低聲音,渾濁的眼珠滴溜溜轉著。
雲昊白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你說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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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崔探出半截舌頭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朝場中努了努嘴:“公子你瞧那白衣女子,蹲下身查看傷勢時,腕間連個鐲子都沒有,可從頭到尾脊背都挺得筆直。”
他伸出布滿老繭的手指,隔空點了點:“尋常婦人見血早嚇癱了,她卻連眉頭都沒皺過。”
又指了指叉腰怒罵的青衣女子:“而青衣女子則是始終都護在白衣女子身前,有股子潑辣勁,麵對惡公子一眾仆從也是絲毫不亂不慌,還知道大虞律法,普通人家的女子可沒有這等見識和沉穩。
老崔我所料不錯,白衣女子是主子,青衣女子是丫鬟,應該是出身大戶人家。
這潑辣丫頭張口閉口大虞律法,怕是把《刑律》都背熟了,哪像普通人家的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