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維衍看著她凍得發紫的嘴唇，又瞥見帳篷角落裡幾乎沒動過的乾糧，眉頭不自覺地蹙起，語氣裡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心疼：“誰讓你一個人跑這麼遠的？知道這山裡有多危險嗎？”
“我以為……我以為能追上你。”她吸了吸鼻子，聲音悶悶的，“我怕你像風一樣，吹過就不見了。”
沈維衍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他見過太多修行界的爾虞我詐，早已習慣了獨來獨往，卻沒想過，會有人為了留住他這陣“風”，不顧一切地闖進這凶險之地。
他沉默片刻，伸手擦掉她臉頰的淚痕，動作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輕柔：“下次不許這樣了。”
周喬點點頭，眼淚卻掉得更凶了。剛才被邪修盯上的恐懼、一路找來的委屈，還有此刻見到他的安心，全都混在一起，讓她怎麼也止不住淚。
沈維衍歎了口氣，沒再說話，隻是在她身邊坐下，從背包裡摸出一塊壓縮餅乾和水壺遞過去：“先吃點東西，我們天亮先帶你離開這裡。”
周喬接過餅乾，小口小口地啃著，眼睛卻一直盯著他。帳篷外的風聲漸漸小了，活玉在她懷裡散發著淡淡的暖意，身邊的人安靜地坐著，側臉在帳篷頂透進來的微光裡顯得格外柔和。
帳篷裡隻剩下兩人的呼吸聲，氣氛一時有些凝滯。
沈維衍看著周喬欲言又止的樣子，知道她心裡肯定裝著一肚子疑問。那些關於靈氣、邪修、修煉的事，對一個普通人來說，實在太過顛覆。可他該從何說起？說自己來自遙遠的星域？說修行者的世界遠比她想象的殘酷？
周喬確實有太多想問的。剛才那個可怕的黑影、活玉突然亮起的白光、沈維衍瞬間製服對方的身手……每一件都超出了她的認知。但看著沈維衍略顯複雜的眼神，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她輕輕攥了攥懷裡的活玉，小聲開口：“那個……剛才的黑影，是什麼東西？”
沈維衍沉默片刻，儘量用她能理解的話解釋：“是修煉邪術的人，靠掠奪彆人的生機增強自己，在修行界是被唾棄的存在。”
“修行界？”周喬抬眼，“就像電視劇裡的江湖嗎？”
“有點像，但更危險。”沈維衍簡單道，“我們這些人，能吸收天地間的靈氣修煉，獲得遠超常人的力量，但也有各自的規矩和爭鬥。”
周喬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問：“那你……也是修行者？”
“是。”沈維衍沒有隱瞞，“我來昆侖，就是為了尋找更濃鬱的靈氣。”
他頓了頓，看向她：“你不該來的，這裡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周喬低下頭，聲音有點悶：“我就是……怕再也見不到你。”
這句話像羽毛輕輕掃過沈維衍的心尖。他看著眼前這個為了見自己，敢孤身闖昆侖的女孩，忽然覺得任何解釋都顯得多餘。
他最終說道，“至於其他的事，如果你想知道，我會慢慢告訴你。但現在，這裡太危險了。”
周喬抬起頭，眼裡閃過一絲失落，卻還是點了點頭：“好。”
她知道，沈維衍有他的世界和秘密，能聽到他說“慢慢告訴你”，已經足夠了。
時間流逝帳篷外，天漸漸亮了，濃霧開始散去，露出遠處雪山的輪廓。一場跨越千裡的追尋，終於在這一刻，找到了最安穩的落點。
回到山腳下的小鎮，沈維衍帶著周喬進了家相對整潔的客棧。暖氣撲麵而來，驅散了兩人身上的寒氣，周喬凍得發紅的臉頰漸漸恢複了血色，眼神也清明了許多，隻是偶爾想起昨夜的事，還會下意識攥緊懷裡的玉牌。
沈維衍開了一間雙床房，讓她先休息。等周喬洗完澡出來，看到沈維衍正站在窗邊打電話，似乎在安排送她回家的事。他轉過身時，發梢還帶著濕意，換上了客棧提供的乾淨外套，少了些山林裡的淩厲，多了幾分溫和。
房間裡隻有他們兩人，水汽還沒散儘，氣氛莫名有些微妙的尷尬。沈維衍看了眼時間，拿起自己的外套：“你早點休息，我去隔壁……”
“彆走！”周喬突然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我還是有點怕。”
沈維衍腳步一頓，回頭看她。她坐在床邊，雙手緊緊抓著被子，眼睛裡還殘留著驚魂未定的神色。昨夜的經曆對她來說太過衝擊，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他沉默片刻，放下外套：“好，我不走，就在沙發上坐會兒。”
周喬這才鬆了口氣，卻沒躺下，隻是抱著膝蓋坐在床邊，看著他。帳篷裡沒問出口的話，此刻又在心裡翻湧起來。
沈維衍靠在沙發上，知道有些事不能再拖。他抬眼看向周喬，語氣平靜卻帶著鄭重：“周喬，有些事，我必須告訴你。”
周喬點點頭，屏住了呼吸。
“其實，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沈維衍緩緩開口，“我之前說的‘身世’是真的，隻是沒說全——我來自另一個星球，一個以修煉為基礎的世界。”
周喬愣住了，眼睛微微睜大，顯然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答案。
“我結婚了對象叫洛麗，”他繼續道，“是我的道侶，我們在那邊已經結為伴侶。這次來到地球，是因為一次空間維度的意外波動，我被卷入了這裡，目的就是找到回去的方法，找到她。”
他說得坦誠，沒有隱瞞。這些話對普通人來說或許荒誕，但經曆了昨夜的事，周喬反而沒有太多懷疑，隻是心裡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悶悶的。
原來他離她那麼遠，不僅是物理上的距離，更是世界的鴻溝。原來他的心裡，早就有了要回去的人。
房間裡安靜下來，隻有牆上的時鐘在滴答作響。周喬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半晌才輕聲問：“那……你還會回去的，對嗎？”
“是。”沈維衍沒有否認，“隻要找到足夠的靈氣，修煉完，我就必須回去。”
周喬吸了吸鼻子，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我知道了。”
她懂了，也該醒了。這場跨越千裡的追逐，從一開始就注定了結局。
沈維衍看著她強裝平靜的樣子，心裡莫名有些不是滋味，卻終究沒再說什麼。有些界限，必須劃清，對她，對洛麗，都是如此。
周喬躺在床上，背對著沙發，肩膀微微聳動。沈維衍靠在沙發上，聽著她壓抑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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