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來到切磋當日。
熒湖周遭的螢光就比往日亮了三分,光囊樹的枝葉間飄著細碎的光點,族裡的人大多往切磋的螢光坪去了,遠遠能聽見些壓低了的說話聲。
沈維衍從樹洞裡出來時,指尖金紋凝著層淡光,腕間蓮影被晨露映得清晰了些。他抬頭望了眼螢光坪的方向,那裡已有波動隱隱傳來——想來蝕葉一族的人,也到了。
“螢衍!”螢溪和螢舟從樹下往上喊,兩人身上都收拾得利落,螢溪手裡還攥著個裝著靈晶的小袋,“長老們都在坪上等著了。
沈維衍應了聲,縱身從樹上躍下,落地時金紋輕閃,帶起片細碎的光。“來了,”
此時蝕葉族的長老帶著天驕枯澤,已經立在螢光坪的另一側。
枯澤一身灰黑色長袍,袍角繡著暗綠色的腐葉紋,站在那裡時,周遭的螢光像是被什麼東西吸走了似的,竟暗了一小圈。他眼尾微微上挑,掃過流螢族這邊的人時,目光在沈維衍身上頓了頓——尤其是瞥見沈維衍指尖若隱若現的金紋時,嘴角勾了下,帶著點毫不掩飾的輕蔑。
旁邊的蝕葉族長老則板著臉,手裡拄著根纏滿枯藤的木杖,木杖往地上一頓,坪上的草葉竟簌簌黃了幾片。“流螢族倒是來得早。”他開口時聲音沙啞,目光掃過大長老,“既然人齊了,便不必多等,早些開始,也讓我們瞧瞧,流螢族這幾年捧出來的‘天才’,到底有幾分斤兩。”
剛開始是一些雙方族人中的人切磋,算是熱場,也算是互有勝負——流螢族的憑著靈韻靈動,總能在刁鑽處尋到破局的縫隙。
蝕葉族的則仗著能量沉滯,腐氣纏上了便緊咬不放,幾番交手下來,輸贏各半,場邊族人的叫好聲和低斥聲也此起彼伏,算是給雙方族裡人都亮了亮底。
直到最後一場切磋落幕,螢光坪中央的光氣才稍稍散了些。蝕葉族長老抬手按了按木杖,灰綠色的目光掃過場中:“熱身夠了。”
枯澤應聲往前一步,袍角掃過地麵,留下幾道淺淡的枯痕。他抬眼看向沈維衍,指尖暗綠的腐氣又凝了幾分:“該你我了。”
沈維衍一笑,指尖金紋流光微轉,身形輕掠便落到場中,與枯澤遙遙相對。“久等。”他聲音裡帶著笑意,眼底卻亮得很,像淬了螢湖的光。
幾乎是他落地的瞬間,兩側族群同時動了。流螢族這邊,大長老抬手拂過袖間螢紋,數道淡金色的光絲驟然升空,交織成網,網眼間有細碎的螢光流轉,轉眼便化作半透明的結界,將場中護在裡麵;蝕葉族那邊,長老們則同時將木杖頓地,暗綠色的霧氣從杖底翻湧而出,迅速凝聚成帶著腐葉紋路的結界,與流螢族的結界遙遙相對,中間隻隔著場中那片即將起風的螢光坪。
場邊的喧囂瞬間被隔絕在外,隻剩結界內兩人對峙的氣息,金紋的亮與腐氣的沉,在坪上無聲地撞了撞。
枯澤一出手就是一股子腐敗的濁氣,帶著股子爛葉混著濕泥的腥氣,從袖間猛翻出來,化作數道暗綠色的鞭影,直往沈維衍麵門抽去。那鞭影掃過之處,連空氣都像是凝了層灰,坪上原本泛著微光的草尖,竟“唰”地褪了色,蔫頭耷腦地卷了邊。
沈維衍腳下輕點,身形如螢蟲掠水般往後飄開半尺,指尖金紋亮得更甚,屈指一彈,數點瑩白的光粒飛射而出,撞上暗綠鞭影時“劈啪”作響——光粒炸開的地方,濁氣竟被灼得退了退,露出些清亮的空隙來。
“就這點螢火?”枯澤嗤笑一聲,手腕翻轉,鞭影陡然變密,濁氣裹著地上的枯葉飛旋起來,竟要將沈維衍困在中間。
沈維衍指尖金紋陡然炸開細碎的光弧“維度弦動!”
周圍空間像是被無形的弦撥弄,陡然泛起水紋般的褶皺。這波動沒去碰那些暗綠鞭影,反倒直接作用到枯澤腳下的地麵——坪上原本平整的泥土忽然“嗡”地一聲。
像被按進了無形的凹麵,那些纏上來的枯葉飛旋的軌跡猛地一滯,竟像是撞進了錯亂的時空裡,有的憑空慢了半拍,有的甚至拐了個詭異的彎,往反方向飄去。
枯澤臉色沉得像淬了冰的腐木,喉間低低滾出一聲氣音,抬手往心口一拍——他胸前那道盤繞的暗紋驟然亮起,不是流螢族那樣清透的光,是裹著黑絮的綠,順著他指尖往空中一扯,竟也拉出幾道歪扭的弦。
“多維腐敗……”場邊有流螢族低呼。
那弦紋一現,周遭的空氣都像是被蛀空了幾塊,帶著股子往骨頭縫裡鑽的朽氣,纏纏綿綿地往沈維衍的弦上撞。兩道弦紋一觸,沒出什麼驚天動地的聲響,隻看見沈維衍那道泛著瑩光的弦上,忽然沾了幾點灰綠,像被蟲蛀了似的,微微顫了顫,而枯澤那道歪扭的弦,也被震得退了半寸,弦上裹著的黑絮掉了不少,露出底下更淺的綠。
枯澤眯了眯眼,手上使力,弦紋又往前探了探,“就是不知道,你的弦能經住幾輪蛀蝕。”
沈維衍也不慌,指尖金紋明暗交錯間,忽然往弦紋裡添了道新的軌跡——那軌跡極柔,卻帶著種循環往複的韻致,正是輪回弦。
這弦一融進去,他原本被灰綠沾汙的地方,竟像是被水流漫過般,瑩光緩緩流轉,幾點腐色順著弦紋的軌跡打了個轉,竟被磨得淡了。
兩道弦紋再撞時,枯澤那帶著腐敗氣的弦像是撞進了不斷循環的磨盤裡,每一次纏繞都被輪回的力道消去幾分,連他指尖的暗綠都顫了顫。
“你這弦……”枯澤眉頭擰得更緊,語氣裡添了幾分驚疑。沈維衍沒接話,指尖金紋再亮,輪回弦的軌跡纏得更密,竟反著往枯澤的弦上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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