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維衍下意識退了半步
石煒指尖的虛圈停了,聲音比方才沉了些:“你感覺到了什麼?”
沈維衍喉結動了動,指尖還凝著方才被那氣息掃過時的麻意,老實道:“一種因果……還有股壓迫力,重得像壓著整個輪回,若前輩想,該能輕易滅殺我。”
石煒不置可否,隻輕輕點頭:“還有呢?”
沈維衍頓了頓,想起方才那瞬間心頭竄起的寒意——不是怕疼,是怕自己這縷神識連同過往因果,都被那氣息碾成飛灰。他抿了抿唇:“還有……就是死亡恐懼。”
“嗯。”石煒終於頷首,眼底漾開點淺淡的笑意,“你說到點子上了。就是死亡恐懼。”他指尖一收,那層氣息便斂了去,“這世間修者求超脫,先怕的是修為不夠被人滅,後怕的是困在輪回裡不得休,卻少有人想過——連對‘死’的懼意都斷不了,談何跳出這局?”
沈維衍若有所思,道:“按照前輩這話,隻要死亡還在,就依舊在這輪回之中?”
石煒指尖叩了叩桌麵,聲響在靜室裡蕩開輕淺的回音:“不錯。
他抬眼時,眸中那層超脫的淡霧散了些,倒添了幾分實在的沉:“死亡本就是輪回的一部分,沒什麼好避諱的。隻要還沾著‘生’,還懼著‘死’,隻要這生死二字還能框住你——”
話音頓了頓,他指尖往虛空一畫,像在勾一道無形的界:“那麼輪回就始終在,你困在裡頭,談何超脫?”
沈維衍眸中亮了亮,像是被什麼東西點透了,指尖無意識蜷了蜷:“晚輩好像懂了。”他抬眼看向石煒,語氣裡帶了點篤定,“前輩這麼說,您那‘半步超脫’,是還沒徹底斷了這生死的牽絆?”
石煒指尖的茶霧輕輕晃了晃,應聲點頭:“你能從這幾句閒談裡摸到根由,悟性不錯。”
聲音低了些:“所謂生死,哪是那麼好摘的?我們都困在這方宇宙裡,輪回就像空氣,打從開始修煉那天起就跟著,呼吸著、沾染著,修煉一生都浸在裡頭——你怎麼可能說斷就斷?”
沈維衍低聲接道:“照這麼說……難道就真沒人能徹底超脫?”
石煒也是隻淡淡道:“至少我沒見過。”
“我就是看透了這點,才懶得再跟那輪回較勁兒。爭了大半輩子,倒不如歸了平淡,看場日落——倒比盯著‘超脫’二字,活得實在。”
沈維衍垂在身側的手悄悄攥緊了些。石煒說這話時語氣鬆快,可那眼底深處,藏著一絲被他極快掩去的悵然。
他心裡也跟著沉了沉。是啊,連石煒前輩都隻停在半步,自己這點微末道行,還困在“求長生”的執念裡,照這說法,怕不是連那“半步”的邊都摸不著?方才悟道的亮堂勁兒散了些,倒添了層說不清的悶。
“前輩……”他遲疑著開口,聲音比剛才低了些,“您既看透了,就真的半點不在意了?”
石煒緩緩站起身,背對著沈維衍望向外層虛,聽著竟有些飄忽:“在意?倒也不是在意能不能成。”
聲響清越卻帶著點沉鬱:“是疑惑。既然這輪回的網誰都掙不脫,既然‘超脫’或許本就虛妄,那……我們這般修煉,這般與生死拔河,到底為何存在?”
聲響清越卻帶著點沉鬱:“是疑惑。既然這輪回的網誰都掙不脫,既然‘超脫’或許本就虛妄,那……我們這般修煉,這般與生死拔河,到底為何存在?”
沈維衍想了想,半晌才訥訥道:“前輩這話問得……我答不上來。或許每個修士心裡都有自己的答案吧,有的為長生,有的為護著誰,有的……或許就為爭口氣。”
他說著,指尖無意識蹭了蹭袖角,先前那點悶意被這無解的疑惑纏得更緊,索性轉了話頭,抬頭看向石煒背影時,眼裡帶了點懇切:“倒是晚輩自己有個惑,一直憋。難得遇上前輩,鬥膽想問。”
石煒轉過身,倒沒惱他轉了話頭,繼續笑了笑:“你這小子,問吧。”
沈維衍往前湊了半步,聲音壓得比剛才低些,帶著點難掩的鄭重:“前輩許是不知,晚輩來自多維陰界。方才這疑問,正是晚輩在陰界時撞見的事——”
他指尖在案上點了點,像是在描摹那段記憶裡的景象:“先前誤入一段輪回主道,竟有個人……硬生生把那主道改了,一段段擰進他自己的大道裡去。這些日子我總琢磨,輪回本是定數,他這般逆行,到底是圖什麼?又……真能成麼?”
這也是沈維衍一直以來困惑不已的事情。他期待著來到多維陽界,能夠在這裡找到一些解開謎團的答案。
然而,現實卻讓他大失所望。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他絲毫沒有頭緒,連一絲線索都捕捉不到,更彆提找到那個篡改輪回道的神秘家夥了。
沈維衍原本以為,踏入多維陽界,會如同撥雲見日一般,讓一切逐漸明朗起來。但如今,他卻仿佛置身於更加錯綜複雜的迷宮之中。
石煒聽完,方才那點鬆快的笑意斂了個乾淨,蹙著看向沈維衍,連聲音都比先前沉了幾分:“改輪回道?還擰進自己大道裡?”
沉默了許久,指尖在案上磨出淺淺一道痕,才緩緩開口,聲音裡帶著點不確定,又藏著幾分被自己說服的篤定:“輪回流轉不休,裡頭藏著的因果、生機、寂滅……本就是最磅礴的道源。”
“以自身為模,複製輪回?再借這複製之局塑新身?”
他抬眼看向沈維衍,複雜的目光:“這法子倒是比硬拽主道更狠。等於把自己活成個小輪回,用假的‘輪回’框住真的因果,以為這樣就能把舊身的牽絆全留在複製局裡,新身便能乾乾淨淨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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