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筠麵色微僵,指節下意識想要蜷起。
可下一秒,男人的手卻搭上了她的掌心,隻有幾秒鐘,不過是借力扶了一把。
再抬眸,男人已經上了台階。
這人……
應筠輕咬了下唇,朝他的背影說了一句:“再見,先生。”
說來好笑,劃了這一圈,兩個人卻連姓名都未曾相告過。
葉嘉淮腳步頓了頓,沒回頭,隻說:“再見,應筠,多謝你的傘。”
應筠聽見她的稱呼,眼皮沒由來地跳了一下,大概是從阿公那聽了一嘴她的名字。
不過,也隻不過就是名字而已,他們不會再有任何的交集。
那把暗色格子的傘又回到了她手上,剛剛的相遇,更像是煙雨江南築下的一場夢。
應筠回家的時候,阿公阿婆正倚在床頭看電視,幽暗的燈光承載著她童年的記憶。
阿婆問:“怎麼回來晚了?”
應筠一邊洗飯盒,一邊答說:“去隔壁幫李阿婆的孫女看作業去了。”
她關了水龍頭,甩了甩飯盒上殘留的水漬,放在一旁晾著,準備回屋看書。
阿婆隔著屋子喊:“早點睡,彆熬夜。”
“知道了。”
今日的須臾片刻,不足以入夢。
——
靜默的包廂裡,所有人都在等著葉嘉淮說出那問題的答案。
直到有人笑著開始打起了圓場,涼薄低柔的聲音才開口,說:“小姑娘聲音挺好聽,氣性也大。”
懷裡的人靠在他的肩頭昏沉沉地睡。
葉嘉淮捏了捏她的臉蛋,小姑娘嘟囔了一聲,麵色卻還是乖順。
有句話他沒說,那時的她,像隻涉世未深的狐狸。
那雙眼睛卻又純得很,撓得人心癢。
家裡的兩個老人年紀都大了,近來暑期到了末尾,不少人趁著這個時候出來遊玩,促成了旅遊旺季。
應筠想著能幫一點是一點,一直沒訂票回去,拖到開學前兩天,才開始慢悠悠地收拾起行李來。
哦,在此之前,她還安排人來給家裡裝了兩個監控,隨人動的,一個裝在門廳,一個裝在房間。
她隻要打開手機軟件,就能看清楚家裡的每一個角落。
家裡的兩位老人罵她亂花錢,手指屈起在她腦門上輕點了一下,應筠卻隻是樂嗬嗬地看著手機上清晰的人像,一句反駁都沒。
就這樣她還不滿足呢,恨不得立刻發明一種隨身監控,她隻要打開,就能知道他們過得好不好,吃飯了沒,睡得怎麼樣。
臨回學校前,應筠又反反複複地叮囑起來:“阿公,天氣要是不好你就少出去劃船,萬一跌跤了得不償失的。”
蘇步青點頭應下,“好,知道了。”
是個乖乖的小老頭兒。
應筠換了個人繼續嘮叨,“阿婆,你也少出去擺攤,要是身體不舒服了一定要立刻打電話給我,可千萬彆自己熬,藥每天要按時吃,沒有了就給我打電話。”
夏雲趕她出門,“小姑娘家家的,怎麼比我這個老太婆還嘮叨。”
應筠無聲在心底歎了口氣,她怎麼能放心呢,離得遠,老人家生病了總也不願意說,都是自己買點藥吃就算了。
上一回她也是回家了才知道,阿婆因為高血壓,在她不在的時候還暈倒過一次,要不是那天阿公恰好沒出去撐船……
她甚至不敢深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