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普通不過的一句話,應筠卻莫名其妙地從中品出一絲陰陽怪氣來。
他生氣了?
應筠悄然投過去一個探尋的眼神,高深莫測的一張臉讓她很快就否決了這個毫無依據的想法。
畢竟他氣什麼呢,衣服都還給他了,又沒占他便宜。
應筠隻當聽了句調侃,眼睛彎成月牙,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說:“正巧碰到一起了。”
她仰著臉,亮晶晶的眼裡不參雜一點雜質。
好聽點叫純真,難聽點,可以說有那麼點傻氣。
傻到葉嘉淮覺得這氣生下去都沒什麼意思。
那股子難以名狀的無名火就像是夏日的一場雷雨,來的急又燥,一陣過去,雨過天晴,餘留下一點雨痕。
葉嘉淮認真地審視剛才情緒上的失態,很快得出結論:他對應筠的上心程度遠比他自己以為的要多。
那個時候,他覺得這無傷大雅。
他既對她起了心思,多些少些又如何呢。
真正體會到這其中意味已經是在幾年後,應筠已經從他身邊離開。
長夜漫漫,一切歸於寂靜,他被朋友灌了幾杯酒,昏昏沉沉的,腦海裡應筠那張清麗的臉蛋兒卻格外清晰。
葉嘉淮納悶這沒心肝的姑娘究竟哪兒值得他這麼念著不忘,竟也多愁善感地細數起他們的相識相知的過程來,這才恍然驚覺,原來“情”從這時起就已經現了端倪。
從一開始,他對她,就是不一樣的。
應筠整理好衣服起身,看葉嘉淮也站了起來,腦子裡大概是有根線搭錯了,傻乎乎地多嘴問:“葉董,您是也準備走了嗎?”
葉嘉淮睨她一眼,臉又黑了。
人小小一個,氣人倒是挺有本事的。
他在她心裡究竟是個什麼形象,惡劣到在這狂風暴雨的天,讓她一個女孩子一個人頂著風雨去打車嗎?
葉嘉淮壓下不悅,簡明扼要地說:“要去哪兒?送你過去。”
所以是為了送她?應筠還是挺感謝的。
可是好心好意的話,怎麼從他嘴裡說出來聽起來就那麼沒有人情味兒呢。
應筠舉起手機晃了晃,畢恭畢敬地拒絕,“不麻煩您了,我打車就好了。”
葉嘉淮的餘光掃過窗外,雨勢依舊不小,天色也漸暗。
他眉頭皺了皺,懷疑自己之前是不是看錯了人,前幾回順竿子往上爬的聰明勁兒也不知道哪兒去了,突然就犯起了軸。
但其實細想也能猜到,她不過是不想欠他的人情,有什麼瓜葛罷了。
她說不要,葉嘉淮就真沒再勸。
幾次相處下來,葉嘉淮對應筠的個性稍有了解,這姑娘脾氣要是強起來是真的挺倔的,他要多留幾句,怕是少不得要在心裡揣測他彆有用心。
至少在此刻,要她願意承下他的情大概隻有一種可能——他於她,是一場正逢其時及時雨。
葉嘉淮最後隻淡漠地掃了她一眼,就邁步離開了。
應筠規規矩矩地朝著葉嘉淮的背影道彆,“葉董再見。”
她想,他們的交集已經畫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
事情按照她預想的方向走的分毫不差,可她卻擠不出一點如釋重負的笑意。
葉嘉淮的背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應筠也說不清此刻的失落是為何而起,隻是在那時第一次意識到,原來並不是所有的得償所願都會讓人欣喜。
她聳了聳肩,沒再胡思亂想下去,找到侍應生,禮貌地把人攔下,“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