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筠到包廂的時候已經比約定的時間晚了半小時。
木質推拉門移開,典雅柔靜的淺黃色光暈映襯著一張溫婉淑雅的麵容,氣質如蘭,風華依舊。
算起來已經是快到半百的年紀,蘇令儀卻似乎和應筠記憶裡的模樣沒什麼區彆。
應筠每次見到她,都會忍不住去想,究竟是因為蘇令儀過得幸福美滿,得到了歲月的優待,還是因為她對母親的印象實在是有限,記憶自動為她填補了那些缺失的過往。
見她進來,蘇令儀展露出笑顏,連忙起身走近,想來拉她的手。
“阿筠,終於到了,淋到雨沒有,到門口怎麼沒給媽媽發個消息呢,媽媽好去接你呀。”
親昵的語氣信口拈來,仿若這就是她們一貫的相處模式。
應筠自己聽了都不由要愣一下,細想是不是她的記憶出了差錯。
要不然,蘇令儀是怎麼能夠做到,如此輕描淡寫地就省略過了那分開十多年的疏離與隔閡的呢。
應筠下意識避開她伸來的手,往側躲了一步,繞開她,默聲進了包廂。
蘇令儀臉上的笑意僵了僵,還是放軟了語調,說:“阿筠,以後還是讓媽媽去學校接你,剛剛雨那麼大,你自己過來,媽媽都擔心壞了。”
應筠沒接她的話,自顧自的脫下外套,拿衣架掛好後就直接入了座。
“不是要吃飯嗎?”應筠抬眸看向她。
“哦,對。”蘇令儀局促地笑笑,走到應筠對麵坐下,態度熱絡地為她夾菜,“媽媽給你點了你愛吃的酥魚,你阿婆說你就愛吃這個,他們家做的酥魚是北城裡出了名的。”
應筠在外麵跑了一下午,也確實是餓了。
她沒有虧待自己肚子的習慣,低聲道了句謝,夾起魚塊,抿了一小口。
魚肉柔滑爽嫩,炸的酥脆的外皮被鮮甜的醬汁浸潤透徹。
南北的飲食口味差異大,在北城要吃到這麼正宗的一口,很難得。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美食治愈人心。
應筠曾經對此深以為然,畢竟哪怕是在那些考學壓力巨大的日子裡,好像也沒有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解決不了的事。
直至此刻,她咽下自己鐘愛的食物,卻也掀不起一點欣喜的波瀾。
應筠才恍然明白,不論選擇用什麼樣的方式來治愈自己,或許焦慮可以被緩解,壓力可以被釋放,但缺憾是無法填補的。
應筠對上蘇令儀期冀的眼神,倏地覺得她幼稚得有些可笑。
是因為她們之間有血緣的連結嗎,所以就想當然的以為一句阿筠,一頓飯,又或是一段陪伴就可以彌補那缺失的十多年。
應筠低斂著眼眸,索然無味地咀嚼著食物,等待時間流逝的過程裡,思維突然很發散地想起了葉嘉淮。
他應該已經走了吧,前麵聽說他晚上有飯局的。
至於為什麼會想到他呢?大概是因為這段時間真的很難熬吧。
應筠冷淡的反應並沒有勸退蘇令儀,就和當年她堅定的要離開一樣,對於自己想做的事,蘇令儀向來很有決心。
她問:“阿筠,媽媽聽說你阿婆說你已經保研了是不是。”
“嗯。”
她們雖然並不熟悉,但蘇令儀的語氣裡卻依舊有作為母親的自豪,“我們阿筠是真的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