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景皇朝,三十六州之蜀州。
蜀山劍宗。
此地萬山如劍,鋒芒畢露,直刺雲海。
每一座山峰,都逸散著淩厲無匹的劍意,千百年來,這股意誌已浸透了此地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縷空氣。
天下劍修,半數出蜀。
蜀山劍宗,主峰大殿之內。
數百名宗門高層,死死盯著大殿中央懸浮的一麵巨大水鏡。
鏡中光影變幻,映照出的正是明州那片崩塌的墨綠天穹,以及那尊腳踏白骨古路,手持六道磨盤的威嚴神人。
當看到那青衫道人請來地府正神,以無上輪回大道,將妖神建幽那不死不滅的鬼物大軍儘數超度時,殿內響起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這已經超出了鬥法的範疇。
這是法則層麵的碾壓!
隨後,妖神本體顯露,那汙穢扭曲的建木殘肢,讓不少修為稍弱的長老都感到一陣神魂悸動,仿佛有無儘怨念要透過水鏡侵蝕而來。
然而,下一幕,才是讓整座大殿陷入絕對死寂的根源。
隻見那青衫道人屈指一彈。
一朵瑰麗的紅蓮業火,輕飄飄落下。
轟然間,焚儘萬古罪孽的火焰,將那遮天蔽日的妖神,燒成了飛灰。
最後,水鏡的畫麵定格在了那柄誅仙劍之上。
它並未出鞘,僅僅是其主人身上流露出的那一縷誅絕真意,便仿佛一根無形的針,透過水鏡,刺入了在場每一位劍修的神魂深處!
鏘!
一名內門長老腰間的佩劍,竟發出一聲哀鳴,自行斷成了兩截!
這並非孤例。
大殿之內,所有人的佩劍都在微微顫抖,那不是興奮,而是源自兵器本能的、對更高位格存在的絕對恐懼!
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與緊迫感,如烏雲般籠罩在蜀山高層的心頭。
“亂世已至,神魔並起。”
蜀山掌門聲音沙啞,他看著水鏡中那片化作焦土的明州大地,眼神無比沉重。
“若無真正的天命之人執掌乾坤,老祖大計,恐有妨礙!”
他的話,字字如錘,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沉默許久,一位須發皆白的羽化境太上長老,緩緩睜開了眼。
“開劍池吧,讓九皇子試試。”
幾個字,滿殿皆驚。
......
於是,塵封萬載的劍池,開了。
蜀山禁地,萬仞峰後,劍池之前。
此地常年被磅礴劍意籠罩,尋常弟子根本無法靠近。
池心,一柄明煌如日的五指寬劍,靜靜插在一塊漆黑的磐石之內,仿佛已在此沉睡了萬古。
九皇子姬睿淵,一襲勝雪白衣,身姿挺拔如鬆,立於池前。
他身後不遠,是屏息凝神的蜀山掌門。
以及數位氣息淵深如海的羽化境太上長老。
更遠處,是黑壓壓一片,自山巔延伸至山腳,望不到頭的萬千劍修。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鎖在他那隻緩緩按上劍柄的手上。
姬睿淵緩緩閉上雙眼。
他身上那屬於皇子的貴氣,在這一刻儘數收斂。
再睜開時,他眸中已無半分俗世雜念,唯有君臨天下,囊括四海的浩瀚皇氣。
那是一種生而為王,視天下為己物的絕對自信。
他沉腰,發力。
石中劍,紋絲不動。
磐石仿佛與整座蜀山,乃至與這片天地都連為一體,不可撼動。
蜀山掌門與一眾長老看著此幕,心也微動。
若是連自有命數的九皇子都無法拔出此劍......
姬睿淵麵色不變,古井無波。
他體內,那苦修二十餘載的皇道龍氣,如沉睡的巨龍蘇醒,化作長江大河,毫無保留地奔湧而出,順著他的手臂,瘋狂灌入劍柄!
嗡——
磐石中的古劍,終於有了反應。
一聲仿佛自萬古沉睡中蘇醒的低沉龍吟,從劍身中傳出,帶著號令山河的無上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