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陸長青再次踏入皇城。
那股無形無質,卻又浩瀚如淵海的人道氣運,便如一張溫熱的金色巨網,重新將他籠罩。
九幽地獄的陰寒與死寂,被瞬間隔絕在外。
之前於他而言是囚籠的庇護所,此刻,卻帶來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感。
他體內的道果神嬰依舊被東皇鐘的法則金鏈死死捆縛,一身羽化圓滿的修為,暫時無法動用。
但這,並不妨礙他做任何事。
皇城依舊。
晨光熹微,長街之上,已經升起了幾縷屬於凡塵的煙火氣。
然而,一股壓抑到極致的怒火,卻仿佛凝成了實質的陰雲,自皇宮深處彌漫開來,衝散了清晨的寧靜。
……
太和殿內,氣氛凝重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姬明月端坐於龍椅之上,身著那件威嚴無雙的紫色星辰神袍。
她的麵容冷若冰霜,那雙本該倒映星辰生滅的鳳眸裡,此刻不見半分神光,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意。
搭在龍椅扶手上的玉手,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泛白。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啊!”
殿下,文武百官黑壓壓跪倒一片,頭顱深埋,噤若寒蟬。
就在剛才,一封封來自三十六州的加急奏折,如同雪片般湧入京城,每一封都寫滿了對新任女帝的質疑與反對。
一名白發蒼蒼的禦史大夫,官帽都因叩頭而歪斜,老淚縱橫,幾乎要以頭搶地。
“陛下!元州牧王朗,聯合當地十三家世家,公然上書,言女子為帝,陰陽倒反,乾坤失序,乃亡國之兆啊!”
“此等大逆不道之言,簡直罪該萬死!”
他哭喊著,聲音裡滿是痛心疾首。
緊接著,一位身披重甲的武將滿臉焦急地出列,聲若洪鐘。
“報!雲州、並州、幽州三地,皆有城池爆發民亂!”
“當地貴族煽動流民,公然打出‘清君側,誅妖後’的旗號,衝擊官府,焚燒糧倉!”
“據查,皆是二皇子與九皇子餘孽在背後蠱惑!”
“臣請陛下即刻下旨,發兵鎮壓!將這些叛逆之徒,滿門抄斬,以儆效尤!”
話音剛落,立刻便有文臣顫巍巍地反對。
“不可!張將軍!如今皇城剛定,人心未穩,若貿然出兵,恐激起更大嘩變啊!”
“那依你之見,難道就坐視他們造反不成!”
“臣……臣惶恐!”
“臣不敢言!”
大殿之上,瞬間亂成了一鍋粥。
武將們個個義憤填膺,喊打喊殺。
文臣們則是一副天塌下來的表情,除了磕頭高呼“臣有罪”,便是擺出“此事萬萬不可”的姿態。
他們就像一群被驚擾的蒼蠅,嗡嗡作響,令人心煩意亂。
這些人,要麼是盤根錯節的老牌貴族,想借機索要更大的封地與權力。
要麼就是心懷鬼胎之輩,想在新朝建立的動蕩期,渾水摸魚,待價而沽。
至於真正的平民百姓,誰當皇帝,與他們何乾?
他們隻求安穩度日,有飯吃,有衣穿。
姬明月冷眼看著下方這出荒唐的鬨劇,心中的怒火,幾乎要將整座太和殿點燃。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體會到,打天下不易,治天下,更難!
就在此時,欽天監監正盧生,自百官之中,緩步而出。
他神色平靜,仿佛外界的喧囂與他無關。
“啟稟陛下。”
“七殺、破軍、武曲三星君,已分赴三處叛亂最烈之地,行鎮撫之事。”
此言一出,殿內的嘈雜聲頓時小了不少。
大景三大星君,皆是欽天監敕封的守護神,戰力非凡,有他們出手,區區叛亂,料想彈指可平。
可盧生接下來的話,卻讓所有人的心,又沉入了穀底。
“然,破軍、武曲二位星君,抵達地方之後,卻稱叛軍勢大,民怨沸騰,不宜強攻,隻可安撫。”
“如今,他們正被當地貴族奉為上賓,整日飲宴,按兵不動。”
盧生頓了頓,聲音沒有絲毫波瀾。
“他們傳信回來,言需朝廷下撥更多錢糧,方可安撫流民,瓦解叛軍。”
這話一出,滿朝皆驚!
誰都聽得出來,這哪裡是安撫?
這分明就是擁兵自重,要挾朝廷!
他們這是在待價而沽!
這兩位星君,乃是前前代帝皇敕封,自恃勞苦功高,實力盤根錯節。
在他們看來,皇帝換了誰都一樣,隻要他們的利益不受損。
他們料定新登基的女帝不敢拿他們怎麼樣,反而要好生拉攏!
“放肆!”
姬明月終於忍無可忍,猛地一拍龍椅扶手!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