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青吞噬了殷郊那縷神念,意識便徹底陷入了無垠的沉寂。
他已感應到,那作為“靈根”的神嬰,此刻已化作孕育他的溫床。
一場前所未有的蛻變,正在最深邃的黑暗中,悄然進行。
煉詭為神。
……
那場持續了六個月,仿佛要將整個世界徹底埋葬的死寂大雪,毫無征兆地停了。
最後一枚輪廓分明的六角雪晶,在觸及大景皇城那冰冷的琉璃瓦之前,便憑空消解,化作了虛無。
天地間,那股能凍結靈魂的絕對寒氣,正緩緩褪去。
然而,一種更為深沉、更為死寂的灰暗,又籠罩天穹。
不是烏雲。
那是一種純粹的、剝離了所有光與熱的死灰色。
緊接著。
有什麼東西,開始從那灰色的天幕中飄落。
那不是雪,更不是雨。
是灰。
是無數紙錢被焚燒殆儘後,殘留下來的、冰冷的灰燼。
一片,兩片……
億萬,無窮。
它們沒有重量,沒有溫度,隻帶著一種源自終結的死寂,悠悠然,飄灑向人間每一個角落。
它們落在枯敗的山川,落在冰封的江河,落在皇城金色的屋頂。
也落在凡人茫然抬起的、毫無血色的臉頰上。
整個世界,都在為某個未知的存在,舉行一場盛大而無聲的葬禮。
這場詭異的紙錢雨,並未局限於人間。
仙界。
此刻,這片仙土之上,同樣下起了漫天紙錢灰。
一處被列為禁地的上古遺址外圍。
灰色的霧氣,如同某種擁有生命的粘稠液體,緩緩翻湧。
這霧氣,是此地最恐怖的禁製,蘊含著一種剝奪萬物生機的詭異法則。
地仙之下的修士,觸之即死,神魂俱滅。
此刻,五道氣息淵深如海的身影,正靜立於灰霧邊緣。
他們,是這仙界最頂端的存在。
禦靈玄宗的寒溟聖仙,一個身形枯瘦、雙目深陷的老者,皮肉緊緊貼著骨骼,唯有眼中那點陰狠的精光,昭示著他體內蘊藏的恐怖力量。
蜀山劍宗的長眉真人,仙風道骨,兩道長眉垂至胸前,看似平和,眉宇間卻藏著一抹揮之不去的、屬於劍修的無上鋒芒。
大荒派的枯竹老人,大溟真人,星羅宗的赤杖真人。
每一位,都是天仙巔峰的修為。
是這仙界中,屹立於億萬修士之上的絕對霸主。
他們隻差一絲契機,一絲足夠磅礴的信仰之力,便可打破桎梏,窺探那傳說中真正永恒不朽的金仙大道。
而這處上古遺址,便是他們最大的希望。
“已經是第四次了。”
寒溟聖仙沙啞開口,聲音像是兩截枯枝在摩擦,目光死死盯著那片翻湧的灰霧。
“三次探尋,收獲雖有,卻連這遺址的真正麵貌都未能窺見。”
“這灰霧中的法則,依舊霸道得不講道理。”
“急也無用。”長眉真人撫了撫長須,語氣平淡,“我等,已是此界最強。若連我等都無法深入,那便隻能說明,時機未至。”
“時機?”
星羅宗的赤杖真人發出一聲冷哼,他手中的赤色拐杖之上,星辰光點流轉不定,語氣中滿是傲慢。
“我隻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