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凡的仙人老祖們,全死了。
這個消息,早已傳遍了人間各大仙宗。
禦靈玄宗。
那座寒溟聖仙曾降臨的大殿內,紫發宗主正死死地盯著大殿最深處那尊枯瘦的神像。
神像沒有碎。
但從神像的眼角,正緩緩流淌下兩行漆黑如墨的“血淚”。
那血淚無聲無息,卻帶著一種極致的死寂與不祥,所過之處,神像的石質被迅速腐蝕,化作一縷縷黑灰,簌簌飄落。
一股來自靈魂深處的寒意,讓紫發宗主的牙齒都在打顫。
他曾以為,仙凡壁壘鬆動是天賜良機。
他曾以為,老祖下界是定鼎乾坤。
他曾以為,自己將成為這人間的新主,甚至有望飛升仙界。
現在看來,那不過是上界老祖們的想當然,一場亢奮的回光返照。
“宗主!不好了!”
一名長老連滾帶爬地衝進大殿,臉上血色儘失,聲音嘶啞尖利:“蜀山……蜀山劍宗那邊傳來消息,他們不少弟子準備遁走了!”
“虛靈仙宗也是!他們的神像化為飛灰後,一眾弟子非常不安!”
“還有……還有消息說,伍柳仙宗的山門,徹底變成了一片魔土,連一隻蒼蠅都飛不出來!”
每一個消息,都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砸在紫發宗主的心口。
“完了……”
紫發宗主雙腿一軟,徹底癱坐在地,最後一戰,他並沒有參與,而是在後方居中調度,反而躲過一劫。
但他之前有多狂喜,現在就有多絕望。
他下令讓弟子們不必節省靈氣,日夜修煉,將宗門積攢了千年的靈石儲備消耗了七七八八。
本以為是為迎接老祖磨礪兵鋒,可隨著老祖出征的所有人儘數死亡,如今仙宗就是大貓小貓兩三隻。
現在看來,簡直是自斷手腳,把脖子洗乾淨了等著人來砍。
恐慌,早已在宗門內瘋狂蔓延。
起初的狂熱與期待,早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無儘的恐懼。
“跑啊!老祖都死了,我們還守在這裡等死嗎?”
“去海外!去大荒盟!那裡天高皇帝遠,大景的爪牙伸不了那麼長!”
“把宗門寶庫開了!大家分了東西,各奔前程吧!”
無數弟子禦使著法器,化作一道道流光,試圖逃離山門。
整個禦靈玄宗,徹底亂了套。
……
蜀山劍宗。
大殿之內,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長老都到齊了,他們看著大殿中央那一地的碎石,那是他們蜀山曆代飛升的祖師神像。
掌門真人那張慘白的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隻是握著劍柄的手,指節已然發白。
“養劍千日,用在一時……”
他喃喃自語,重複著自己不久前說過的話,聲音裡充滿了無儘的諷刺。
劍養好了,可要用劍的人,沒了。
“掌門師兄,”一名長老澀聲開口,“現在該怎麼辦?”
怎麼辦?
他也不知道。
蜀山劍宗的劍,是殺伐之劍,不懂得龜縮與妥協。
他們將一切都賭在了老祖下界,賭上了整個宗門的未來。
現在,賭輸了。
“傳令下去。”
掌門真人緩緩閉上眼,再睜開時,眸中那兩道駭人的劍光,已然黯淡。
“開……開山門吧。”
他像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吐出這幾個字。
“願走的,便走吧。”
“蜀山……或許今日,便要封劍了。”
……
就在各大仙宗陷入末日般的混亂與絕望之時。
一道青虹,撕裂了禦靈玄宗上空那死灰色的天幕。
青虹之上,兩道身影憑空顯現,靜立於護山大陣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