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景,北境雄關。
一位鬢發染霜的將軍正靠在城垛上,擦拭著他那柄卷了刃的百戰刀。
他叫張烈,曾是國師親傳武道的三千種子之一,如今鎮守此關,誅邪莫侵。
那道斬開天穹的黑色裂痕,他看見了。
那座自裂痕最高處洞開的純白門戶,他也看見了。
但他隻是看了一眼,便低下頭,繼續用粗糙的麻布,一遍遍擦拭著刀身上的乾涸血跡。
關外,陰氣如潮,鬼影憧憧。
那扇門,再神聖,再威嚴,也照不亮眼前的寸土。
能守住身後萬家燈火的,隻有他手中的刀,與胸膛裡不曾冷卻的熱血。
然而,就在那仙門徹底洞開的刹那。
一股前所未有的氣息,自九天之上傾瀉而下。
那不是靈氣,更不是陰氣。
它純淨,浩瀚,古老,充滿了秩序與圓滿的真意。
張烈擦刀的動作停滯了。
他感受到,自己體內那因為衝擊三境失敗而枯敗沉寂的氣血,竟重新泛起了一絲微弱的暖流。
關外,那些躁動不休,瘋狂衝擊著氣血狼煙的鬼物,在這股氣息的衝刷下,發出了痛苦的尖嘯,身形都淡薄了幾分。
“這……這是什麼?”
城頭上,一個剛剛凝練出神罡的年輕百夫長,滿臉驚疑。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武道真身在這股氣息的沐浴下,竟在緩慢而堅定地變得更加凝實。
這股力量,對人族武者有益,對鬼物卻是劇毒。
是福非禍?
一時間,無數與張烈一樣,畢生都在與妖鬼搏殺的凡間武者,都抬起了頭。
他們的眼神裡沒有狂熱,沒有崇拜,隻有深深的審視與戒備。
這百年來,他們學會了不信仙,不拜神,隻信自己手中的刀,與國師傳下的法。
……
假仙界,仙墟之內。
一群在裡麵尋寶,僥幸吃得萬年仙藥而成為天仙的修士,正狼狽地喘息著。
他們也看到了那扇門。
當那股純正浩瀚的仙靈之氣席卷而來的瞬間,所有天仙的身體都劇烈震顫起來。
“這……這才是真正的仙靈之氣!”
一位斷了一臂,仙袍破碎的天仙,聲音都在發抖。
他貪婪地呼吸著,感受著自身仙體被這股氣息修複、滋養,臉上卻浮現出一種極致的荒謬與茫然。
“如果……如果這扇門通往的才是真仙界……”
他環顧四周。
這片灰霧彌漫,處處透著腐朽與絕望的“仙界”,又算是什麼?
一個問題,如最惡毒的魔咒,在所有“飛升者”的心頭浮現。
那他們當年拚儘一切,羽化飛升……
究竟飛升到了什麼鬼地方?
......
也就在此時。
轟隆隆——
人間界、假仙界、乃至那三天之上的真仙界,三方天地,同時劇烈動蕩起來!
無儘高處,一道冷漠、無情、俯瞰萬古的巨大眼眸,緩緩浮現。
天道之眼。
它隻是靜靜地注視著。
下一刻,那洞開的純白仙門之中,噴湧出無窮無儘的紫色霞光!
紫氣,彌漫了三界六道,滲透進每一個角落。
無論是凡間的武者,假仙界的仙人,還是黃天血海中的詭神,青天世界裡的存在……
所有生靈都在這一刻,感受到了那紫氣的浸潤。
天道,在三方世界連同之後,正在慢慢補全,遺失的也在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