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方小世界在哀嚎。
蒼穹不再是蒼穹,而是碎裂的黑色琉璃,無數猙獰的裂縫縱橫交錯,向外噴吐著冰冷的虛無。
大地被無形的力量切割、分離,一座座山脈在無聲中化作齏粉,一條條江河瞬間蒸發,露出乾涸龜裂的河床。
空間法則的碎片,如同致命的刀刃,在天地間肆意飛旋。
無數的鬼族、殘存的人族,以及那些僥幸未死的零星大周修士,臉上凝固著極致的恐慌。
他們奔逃,他們嘶吼,卻發現無處可逃。
整個世界,就是一個正在被捏碎的囚籠。
下一瞬,一道空間裂縫掠過,數十名修士連同他們所在的浮空陸塊,一同被抹去,沒有鮮血,沒有殘骸,隻有絕對的“無”。
而這一切毀滅的源頭,僅僅是虛空中的兩道身影。
一道是翻滾不休的灰霧,凝聚成一道朦朧的身形。
它似神似魔,無有定形,仿佛是混沌本身最原始的投影。
在那片模糊的虛無中,隻有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清晰可見,冰冷,死寂,倒映著萬古的終末。
另一道,則站在姬玄那具正在飛速枯萎、崩潰的仙軀之上。
那不再是姬玄。
一頭雪白的長發無風自動,每一根發絲都流轉著不朽的仙光。
那張屬於薑尚的麵容上,所有的瘋狂與絕望都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俯瞰萬古,視眾生為棋子的絕對淡漠。
他們都沒有在意那些在世界崩塌中哀嚎破滅的螻蟻。
螻蟻的生死,無足輕重。
詭祖那雙血紅的眼眸,死死鎖定著對麵的白發身影。
古老滄桑,混雜著萬鬼哭嚎的意誌,在虛空中震蕩。
“薑尚,你意欲何為?”
質問聲中,蘊含著足以凍結金仙神魂的滔天怒火。
被稱為“薑尚”的白發身影,並未立刻回應。
他那雙銀白色的仙眸中,竟浮現出一絲極淡的緬懷。
確實,已經有無數歲月,無人再叫他這個名字了。
薑仙緩緩開口,聲音平淡。
“詭祖,如今我乃薑仙。”
“薑尚,早就死在凡人的輪回之中了。”
“裝模作樣。”
詭祖發出一聲嗤笑,那笑聲讓周圍的空間裂縫都為之擴張。
“若非吾當初予你輪回之機,你能靈台不昧,活到今日?”
這話語,像是一根針,精準地刺入了薑仙心中那片塵封了萬古的傷疤。
“是啊。”
他低語,聲音中那絲緬懷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入骨髓的譏諷與怨毒。
“成仙路上無我身,封神榜上無我名。”
“我福薄緣淺,師尊讓我代天封神,執掌打神鞭,何等風光?卻隻許我一世凡人榮華,連一個最低微的神名都不願賜予。”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那雙仙光流轉的眼眸中,第一次燃起了真正的情緒火焰。
“他堂堂聖人,難道不知我想要什麼嗎?!”
見到薑仙這副模樣,詭祖血色的雙眸中閃過一絲輕蔑。
“聖人之下,皆是螻蟻。”
“如今,你不是該有所體會麼?誰,會在意一隻螻蟻想要什麼?”
詭祖的意誌波動變得玩味起來。
“薑尚,看在你昔日於封神台下,放走吾一絲殘魂的份上。待三界歸一,鬼天降臨,吾允你一尊天道聖人。”
薑仙聽聞此言,突然笑了。
那是一種神情莫測,近乎癲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