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卷殘灰,呼嘯著掠過山口,紛紛揚揚地落於慶功會場邊緣的火壇之上。火星微微跳動,恰似被無形的力量輕輕撥弄。
張鳴佇立在主台側翼,指尖仍留存著劍柄裂痕處傳來的灼意。他不再去看那柄戰劍,而是輕輕將袖中的玉匣推向李碧蓮。
“切勿開啟。”他嗓音低沉,鄭重地說道,“待我查驗之後再說。”
她微微點頭,隨即將玉匣貼身收好,目光在他臉上短暫停留。他回以微笑,而後轉身,穩步邁向廣場。
身著玄紋長衫的他,在風中衣袂微揚,與方才戰場上孤身奮戰的孤影判若兩人。弟子們見他現身,紛紛停止交談,目光齊刷刷地彙聚而來。緊接著,有人高聲呼喊:“宗主來了!”刹那間,歡呼聲如潮水般洶湧而起,酒旗隨風翻飛,鼓樂齊鳴,熱鬨非凡。
他步伐沉穩地向前走去,與迎上來的弟子一一擊掌。一名曾在結界破界之時,不惜以身擋陣的青年,此刻滿臉激動,聲音微微發顫地說道:“我們……終於取得勝利了!”張鳴點頭,手掌用力地按在他的肩頭,肯定道:“你堅守到底,未曾倒下,這便是最大的功勞。”
在人群之中,他的腳步忽然微微一頓。
此時,係統產生輕微震動,一縷極其淡薄的黑氣,從某位弟子的衣袖悄然滑出,轉瞬之間便消散於空氣中。那名弟子正笑著舉杯,對此毫無察覺。張鳴神色平靜,隻是將目光移開,繼續向前走去。
隨後,他登上主台,全場漸漸安靜下來。
火壇中燃燒正旺的火焰,映照出他沉靜的麵容。他緩緩環視眾人,目光一一掃過那一張張雖疲憊卻難掩振奮的臉龐。
“三個月前,張智仁勾結外敵,設下血契之術,屠戮我同門,毀壞我宗門根基。”他開口說道,聲音雖不高亢,卻清晰地傳至每一個人的耳中,“你們之中,有人被囚禁於地牢,有人斷臂負傷,有人親眼目睹兄弟在陣法崩塌的瞬間化作飛灰。”
台下眾人,有的不禁低下頭去,有的則緊緊握住了拳頭。
“那一夜,我親眼看到你們在火光中艱難爬起,帶著傷痛,拖著殘破的陣法,一步一步頑強地推進。我從未忘記——是王遠以最後的三成真元重啟護山大陣,是林七以肉身封堵魔氣裂口,是趙青羽在毒霧中來回穿行三十六次,隻為傳遞一道符令。”
他清晰地說出每一個名字,每一個細節都分毫不差。聽到這些,有人眼中泛起了紅意,有人則挺直了脊背。
李碧蓮站在台角,靜靜地看著他的側臉。她深知,這些記憶並非源自戰報,而是他通過某種方式,從混亂的戰場中一幀一幀艱難打撈出來的。他從來不會讓任何一個人的犧牲被忽視。
“我們勝利了。”他的語氣陡然一轉,終於揚起激昂之色,“張智仁已伏誅,魔道中樞已然瓦解,血契也已崩解——這是你們用生命拚搏而來的勝利。”
話音剛落,掌聲如雷般響起,歡呼聲再度響徹全場。
有人高高舉起酒壇,大聲喊道:“敬宗主!敬諸位英雄!”
張鳴舉起手中的酒杯,卻並未飲下。
“但我必須向你們說明——”他的聲音沉穩落下,“今日之勝,不過是斬斷了毒藤,而非拔除了毒根。”
眾人的笑聲漸漸停止,人群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張智仁為何能夠掌握血契秘術?為何他心口的符印與地脈相連?為何在最後一擊之時,他能引動異源神識?”他一字一頓地問道,“因為他並非主謀,僅僅隻是一枚棋子。而執棋之人,依舊隱匿在暗處。”
一名年輕弟子忍不住開口問道:“那……我們接下來該如何行動?”
“封鎖地脈裂痕區域,嚴禁任何人擅自進入。”他果斷地回答道,“所有戰後記錄暫時不得外傳,殘餘魔氣樣本交由陣堂進行徹底排查,尤其要著重檢測能量波動頻率。”
命令下達之後,眾人神色肅然,紛紛領命。
李碧蓮走近他的身旁,低聲詢問:“你當真認為,他們還會卷土重來?”
他並未立刻作答。
夜風輕輕拂過,火壇中的火焰忽然短暫地矮了下去,隨即又重新燃起。就在那一瞬,火光呈現出幽藍之色,僅僅持續了半息時間,便恢複了正常。台下眾人皆未察覺,唯有他與係統同時捕捉到了這一絲異常。
“影子亦可殺人。”他凝視著火堆,輕聲說道,“而且悄無聲息。”
她沉默了片刻,伸手握住他的手。掌心傳來微微涼意,那是內視追蹤黑氣後尚未消散的寒意。她不僅沒有鬆開,反而握得更緊了些。
“你已然斬下其首級。”她低聲說道,“又何必再擔憂其影子?”
“正因為首級已斬。”他轉頭看向她,“影子才會有所行動。”
遠處,弟子們重新奏響樂曲,歌聲再次響起。有人歡快地跳起慶功舞,酒香四溢,歡聲笑語此起彼伏。一名老執事端著熱湯走過,笑著招呼道:“來,喝口熱湯暖暖身子,彆光站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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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鳴接過湯碗,指尖觸碰到陶壁傳來的溫熱。他低頭看著湯麵微微蕩漾的倒影,腦海中係統界麵悄然展開。
【模擬推演】功能隨之啟動。
殘符共鳴頻率在識海中不斷回放,波形圖層層疊加,最終凝聚成一道極其細微的脈衝信號——規律而穩定,帶著某種試探性的節奏。
並非攻擊信號。
而是監聽信號。
他在心中默默念道:你們在聽嗎?那就聽仔細了——我並非獵物,而是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