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土之上，風停了。
張鳴右手指節微動，劍柄末端那滴血仍未乾涸，順著古老紋路緩緩滑落，在焦黑的地麵上砸出一個微不可察的凹點。他沒有抬手擦拭，也沒有收回佩劍，隻是將左腳向前踏出半步。
腳底裂紋應聲炸開，蛛網般向四周蔓延。
整片平地像是被驚醒的巨獸，地脈深處傳來低沉震動。士兵們腳步一頓，陣型卻未亂。遊龍穿心陣的雙翼悄然收攏，醫修隊穩居中央，靈燈微光連成一片浮動的金線。
李碧蓮站在他側後方三步處，指尖觸到一縷異常氣流——不是風，是空間在扭曲。
前方千米，那根斷裂的旗杆突然一震。旗座下塵土翻湧，九道暗紅紋路破土而出，呈環形鋪展，每一筆都帶著腐朽的煞意。紋路未連成完整陣法，卻已讓空氣凝滯如鐵。
張鳴眼神未動。
他體內《混沌心訣》第一重封印已被精血激活，靈力如江河破閘，撐開周身三尺靜域。這方寸之地，隔絕了外界壓迫，也護住了身後關鍵戰力。
他再進一步。
焦土裂紋以腳印為中心急速擴張，每一步落下，都像在大地上刻下不可撤銷的誓言。全軍隨之壓進，鐵甲摩擦聲低沉如雷，碾過死寂。
五十步外，斷旗之下。
他停步，抬頭。
對麵山脊輪廓開始扭曲，仿佛有無形之手在撕扯虛空。一名黑袍人自虛空中踏出，每一步落下，空間便泛起血色漣漪，如同踩在凝固的血湖之上。
黑袍獵獵，雙目如熔岩裂隙，火焰在眼窩深處緩緩流動。
魔祖羅睺轉世。
張鳴瞳孔微縮，識海中【記憶寶庫】自動調出“九陰鎖魂陣”完整圖譜，與地麵殘陣比對。投影，非實體。目的不是殺傷，而是標記——這片戰場，已被對方劃為禁地。
他抬手。
全軍止步。
自己向前，三步。
站定。
目光如刀，直刺千米之外。
沒有言語，沒有動作，甚至連靈力波動都未外放。但兩人之間的空氣，已開始崩解。
第一波衝擊來自靈識。
張鳴識海瞬間翻湧——前三世隕落畫麵接連浮現：帝尊被九位同階圍攻，神魂寸裂；鎮天神祖大弟子李一鳴焚身自爆，隻為封印魔祖一息；第三世家中大火，母親王香懷抱幼妹衝入烈焰，父親張長順跪在門前嘶吼……
這些記憶並非被動閃現，而是被某種力量強行牽引。
他不動聲色，反而主動釋放一絲殘影：李一鳴臨死前，師父劉鎮天將其送入輪回的畫麵，帶著《混沌心訣》的初始波動，悄然擴散。
試探。
對方是否知曉輪回真相？是否記得那個曾斬斷他三道分身的李一鳴？
千米外，魔祖雙目火光驟然暴漲。
他感知到了。
那股氣息，熟悉得令人不安。不是巧合，不是模仿，是源自同一功法本源的共鳴。《混沌心訣》，本該早已失傳。
他抬手。
不是攻擊，不是結印，隻是輕輕一壓。
天地驟暗。
一股遠古魔神的威壓自天穹傾瀉而下，仿佛整片蒼穹化作巨山，直墜張鳴頭頂。地麵瞬間龜裂，蛛網狀裂痕以他雙足為中心炸開十丈，碎石騰空而起，又在半途化為齏粉。
聯軍士兵雙膝發顫，有人額頭滲血，有人嘴角溢出黑線。護靈師們全力維持靈燈光幕，醫修隊迅速撒出醒神粉，陣型卻始終未退半步。
張鳴脊背如劍，紋絲未動。
膝蓋確實下沉了半寸，那是身體對極致壓迫的本能反應。但他立刻以《九轉輪回訣》反向催力，將那股下墜之勢化作紮根大地的錨。
他站著。
像一座山。
識海中，【萬界神藏係統】悄然啟動“危機預警”。三秒後，一行信息浮現：【目標氣息與魔祖羅睺本源契合度98.7，確認為轉世真身。威脅等級：絕滅級。】
他沒看係統提示。
也不需要看。
眼前之人，就是宿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