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岩山頂。
坐在池邊,與有崖子吹著冷風、隔池相望的蕭白收回遙感,心道:
暮昀小棉襖果然是愛我的!
結丹不是終點,得讓她早日結嬰才是!
這讓久釣無果的蕭白深感欣慰,垂釣之姿混抖擻。
仿佛充滿無限力量與柔情……
但魚不聽他的。
釣不上就是釣不上。
蕭白釣不上,有崖子也是乾瞪眼。
這讓蕭白不禁懷疑,池子裡的這條鯽魚平時是不是被老頭折磨怕了,好像已經不吃葷了。
這樣想著,蕭白取下鉤上的蚯蚓,換成了菊花蕊。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冰冷的機械音劈進他的識海。
【叮——檢測到女主玉壺真人疑似邪惡行徑,宿主是否立即遙感查看?】
枯坐半天,不成仙也快要坐化的蕭白徐徐睜開眼。
釣不到魚枯坐成狗的他,也隻能看看老婆作惡了。
【查看吧。】
百草峰,玉壺丹房。
玉壺依舊是一身青白的薄紗,手捧一杯桃瓣茶,白發垂若銀湖瀉空,狐影倒映在石壁上。
這讓蕭白好奇,連鷹醬的生物實驗室都被毛熊揪出來了,為什麼自己從沒見過玉壺的邪惡實驗呢?
難道說,她的秘密實驗是正義的?
不多時,爐頂飄出一縷青煙。
嫋嫋青煙掙紮搖曳,旋即被陰陽法陣束縛,變成一頭黑山羊的懸影。
青煙幻化的黑羊老嫗開口道:
“沒想到,蕭白竟無形中給我們造成了重大損失,道盟全員問心,一些低階內應隻能撤離,連九嬰的紫宮聖女也被查出來,隻能暴走逃出天元城。”
紫宮聖女?
蕭白心想,這聖女要不在小腹上紋點東西都對不起這麼風騷的名字。
玉壺捧著茶盞,神色淡然道:
“這件事難道不是因為第三舵冒進偷襲造成的嗎?換一個思路想想,道盟全員問心內檢之後,雖然查出了不少低階內應,但剩下那幾個精英內應,就更容易被道盟信任了,未必是壞事。”
蕭白心想,玉壺老婆真是找了個新奇的角度為夫辯護!
由此可見,大小老婆雖然都有自己的立場,但對他也是絕對真心的。
黑羊老嫗歎息。
“真是沒想到,那緋月公主倒是有些本事,蕭白公然殺死八大世家子弟與三星巡察使,道盟竟沒有懲罰他……看來,道盟也是有意在拉攏他,想讓他倒向妖盟,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玉壺微微頷首。
“通過天道問心的人,不可能輕易被懲罰的,何況緋月拿出了證據。”
“人類真是虛偽至極的動物。”
黑羊老嫗歎了聲,旋即又道:
“紅毒蛇對你評價出來了,蕭白擁有的力量確實並非你能培養的,如此看來,你一眼在人群中發掘出一位可能的天命之子,也算是為妖盟立功了。”
玉壺笑著抿了口茶,沒說話。
黑羊老嫗又道:
“不過,說到底也是半妖,妖盟內部對你的懷疑不會停止,你最好儘快做出一些其他成績來。”
玉壺故作微怔。
“比如呢?”
黑羊老嫗:
“比如儘快讓蕭白加入妖盟。”
“這一次,寒武國發生的事已經掩蓋不了蕭白天命之子的光芒了,道盟接下來很可能會找各種借口拉攏他。”
“你不知道的是,妖盟也有一位天命之子,這很可能是我們存續至今的原因之一……天命的價值無可限量!”
蕭白沒想到,妖盟這麼確定他就是天命之子,這可能和上古神獸朱雀親眼見過他有關係。
玉壺慢悠悠的喝茶,好奇問道:
“人類還能加入妖盟麼?”
黑羊老嫗:
“不如你給他生個孩子。”
清冷眸光微微一漾,玉壺搖首:
“半妖怎麼可能生的了孩子,如果真能做到這一點,世界就會改變了。”
蕭白也有些疑惑,自己從沒有避過孕,但不論玉壺,還是暮昀,抑或是南宮婉兒,都沒有懷孕的跡象……
妖,魔,妖靈分身,確實難搞。
能不能大力出奇跡呢?
難不成是他的問題?
黑羊老嫗:
“那就先給他體內融合一些妖靈,讓他成為半妖,便能合法加入妖盟。”
池邊的蕭白聽麻了。
這老陰比的餿主意一套接一套。
不過認真想一想,如果真融合妖靈的話,應該融合哪種神獸的妖靈呢?
蕭白持竿杵腮,在池邊思索著。
如果在平時,他希望自己能融合尊貴的龍靈,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變化龍,多威風!
然而現在,他隻想融合蚯蚓妖靈,與魚產生親和力,釣上這條該死的魚,碾壓有崖子老頭。
仿佛眼前已不是釣魚之爭,而是寒武國一把手之爭。
眼下,他打是打不過老頭的,隻有在釣魚方麵贏他,反而更能打擊老頭的銳氣,豈不美哉?
可魚還是不聽他的……
……
道盟本部,天道宮所在地,天元城。
南門家。
八大世家的宅邸,位於天元城核心區,像是八卦圖一樣,圍繞在天道宮周圍。
往外一圈,才是道盟的各大分設機構。
可見八大世家的地位。
八大世家是一千多年前,組建道盟的初始九人中的八人後代。
如今,八大世家的話語權,主要看各家族人才、資金的積累。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當代家主的修為!
南門家當代家主,南門一劍,合體初境修為,在八大家族的家主中,排名並不靠前。
準確說,是倒數第二。
南門家很有錢,可族內中、青兩代久久出不了合體境的強者,造成南門一劍一把年紀了還在撐著整個家族。
靜修殿中。
南門一劍盤膝閉目,仰首喝茶。
他的胡子打理成長長的劍形,不能低頭喝茶,否則會戳到胸。
身為八大家族的家主,南門一劍為人處世、待人接物也一樣——
絕不低頭!
這時,管家急匆匆的敲門。
南門一劍每次聽到這種敲門聲就心累,這意味著族內又有小輩鬨事了。
皺著眉道:
“進來。”
一位高瘦的中年管家推門進來,恭身立在家主旁。
“家主,大事不好,南門昇在寒武國被人殺了。”
類似消息聽的太多了,但一般都是南門家欺負人,或是失手殺人,南門一劍還沒意識到族內有人被殺。
他沒睜眼,慢悠悠的問:
“寒武國在哪?”
管家一愣,沒想到家主第一時間問的是這種事……
“魔獸山脈東南角的一個小國。”
“南門昇又是誰?”
“是支族的小輩,他爺爺是南門蓬紈,是您的侄子,以前教過他劍的。”
“南門昇殺誰了?”
管家這才意識到是家主聽岔了。
“呃,家主……不是南門昇殺人,是被人殺了!”
啪!
南門一劍一掌拍席,猛的睜眼。
“誰敢殺我族人!”
管家嚇得忙回道:
“在寒武國被一個叫蕭白的年輕監捕殺了,這人履曆頗為傳奇,最近竄升的很快。”
南門一劍根本不問原因,事情明擺著是南門家人欺負彆人被反殺了。
“再快,殺了南門家的人,也得以死謝罪,屍體懸於寒武國監道宮!”
管家有些為難道:
“可……凶手是正當防禦,甚至還記錄了證據,被公示到了監道宮。”
南門一劍不管這些,怒喝道:
“那也得死,給寒武國監道宮一個麵子,把屍體懸於都城城牆好了。”
管家還是麵露難色:
“此人問心時自稱天命之子,並且通過了最嚴格的天道問心和內檢。”
南門一劍冷哼一聲。
在他知道的真相中,七個天命之子已經有四個半確定了。
其中道盟有兩位。
妖盟和魔族各有一位。
再加上很可能真是天命之子的伶舟月,差不多確定了四個半。
每年幾萬人自稱是天命之子,就是為了爭剩下的兩個半位置。
“自我覺得罷了。”
“天元大陸,每年都有幾萬人自稱是天命之子,有的是裝神弄鬼沽名釣譽的騙子,有的天才還真這麼以為的,所以才能通過天道問心。”
“這種人惹了南門家,該殺還是得殺!”
管家還是不放心,又提醒道:
“聽說這人還是伶舟月的師公,兩人關係匪淺……”
“什麼?”
南門一劍心中一驚。
儘管伶舟月是實力最弱、也最沒誌向的天命之子,卻尤其喜歡亂來。
道盟索性讓她混個底層編製,不管犯什麼事也儘量不懲罰她,免得把她逼向了妖盟或魔族,這女人在道盟內部幾乎是無法無天,還好她不是很強。
“年輕人真是不省心啊,殺人的事還是暗中雇傭殺手吧,彆太著急,我們先觀望一下這位蕭白的發展,合適的話讓殺手去意思一下,彆做太過火。”
“是。”
“道盟最近不太平啊,大裁決與聖女們越來越不給世家麵子,我們應該多尋求上位的機會,讓小輩們多修行,多結交強者,莫要再四處拉仇恨了!”
南門一劍忽然改口道。
管家心領神會。
“是。”
……
蕭白與有崖子釣魚這兩天。
緋月已經做好了登基準備。
她全權接管了十萬禁軍,裁撤了部分將軍與朝廷官員,優待其餘皇子、皇女,迅速穩住了宮中局勢。
道盟這邊,新的監宗、監國都還有沒落位,有崖子還在山頂釣魚,美其名曰:試探蕭白的真實實力。
這讓軒轅集、玄石等一眾監事累的上氣不接下氣。
好在,新任監宗和監國的人選已經確定……有大人物要來了。
但兩位新人還在天道宮完成最後的問心與內檢,還沒有落位。
雪炎宗這邊,新的護山大陣在鑄器長老的帶領下,穩步有序的建造中。
受限於晶礦不足,或許大陣威力不如之前,但在高師等人的參與下,大大優化了結構,防禦性或能不減反增。
燕子春暉。
一劍狐在青樓裡瀟灑了一整天,喝酒聽曲逗蛇女。
終於玩的有些累了,才想起來監道宮找蕭白。
結果,半路被長街上各大商家拉到店裡免費試吃、試喝、試玩。
她甚至第一次在賭坊裡贏了錢。
後來她才知道,這不是試吃,這是某種賄賂。
據說,朝歌城坊間認為,新皇登基是她和蕭白的功勞。
畢竟,連章文寅都辭職了。
蕭白殺了巡察使不但沒有受罰,還與監道使大人一起釣魚。
於是,大家都明白,朝歌城的話事人是誰了。
一劍狐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隻是睡了一覺,在青樓裡聽聽曲,泡泡妞,喝喝酒,朝歌城怎麼就一夜變天了。
仔細想來,自從出獄後遇到蕭白,這日子越來越有盼頭了。
在她無聊而漫長的人生中,竟是第一次贏了錢走出了賭場。
而且是被老板好酒好肉的送走了,老板生怕她在賭場裡多停留一刻。
最後,她竟一分錢沒花,在長街玩了一整天。
一直到第二天,緋月登基大典的當日,她才晃悠到黃岩山,在山頂池邊找到了蕭白。
有崖子也在。
這倆人為什麼會在一起釣魚?
她一到山頂,就感到池邊氣氛不太對,仿佛親曆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她一屁穀坐在蕭白肩膀,仰首抿了口酒,強勢打破了池邊冷峻的氣氛。
“距離我們上一次見麵,好像快到三天了,你們該不會一直在釣魚吧?”
蕭白肩膀一沉,冷哼一聲。
“婦道人家怎麼懂男人的快樂,區區兩三天都坐不住,還怎麼當男人?”
一劍狐以前還挺羨慕男人的,現在突然不想當男人了。
她覺得,男人一旦力不從心,大概就會變成蕭白和有崖子這種仙風道骨的模樣了。
有崖子是年事已高。
你蕭白純屬是漂亮老婆太多了!
想都不用想,他就是在緋月身上品嘗到了女帝的甜頭,才助她登基的。
“既然釣了快三天……那魚呢?”
蕭白早已上了境界,此刻波瀾不驚的應道:
“魚還在水裡,快成妖了,某種意義上說,我們也是在降妖。”
“降你個頭!”
“我看你們快原地成仙了。”
“都彆釣了,緋月今天登基,我們去蹭……去看看。”
蕭白與有崖子這才想起了這茬,眼袋沉滯四目相對,忙借坡下驢。
“女皇登基可是件大事,蕭監捕,下次有緣再釣吧。”
有崖子歎道。
蕭白點點頭。
“說起來,我好像是帝君,今晚好像有正事要做,得積攢些體力。”
話剛說完,就被一劍狐給一腳踹進了冰冷的池子裡。
撲通一聲,順手抓住了魚。
人魚四眼相對,大眼擠小眼,仿佛在此刻通了悲喜。
……
傍晚。
皇宮,金鑾殿。
這是皇宮裡最高處的建築,與遠處的監道宮遙相呼應。
金色的寶光琉璃瓦,在如血殘陽中熠熠生輝。
緋月的登基大典也不算太隆重。
道盟要員,文武百官,夏侯鏡的後宮與皇子、皇女們,以及寒武國內一些宗門的掌門或長老,齊聚一堂。
金鑾殿內觥籌交錯,宮樂陣陣。
現場布置的巍峨,莊重,但由於緋月的政敵要麼死了,要麼逃了,其餘人皆被赦免,總體氛圍還是很輕鬆的。
一劍狐本來是想跟著蕭白蹭飯。
可仔細一想,這家夥晚上還要與女皇來事,她總不能跟著去洞房。
便帶著南宮婉兒一起胡吃海喝。
暗中許諾教她修行蛇靈之術,想方設法把蕭白搞的滿頭綠光才好。
穀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