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那沉重如巨人心臟搏動的聲音,自西山地底深處傳來,每一次震動,都讓整座京城為之顫抖。城牆上的磚石簌簌落下,守城士卒的牙關都在打戰,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那股力量已經化作實質的音波,粗暴地蹂躪著每個人的五臟六腑。
風,帶著一股鐵鏽和腐土混合的腥臭味,從西山方向灌來,吹得城頭上鎮魔司的玄黑大旗獵獵作響,仿佛在發出不甘的悲鳴。
“所有鎮魔司校尉聽令!”
魏征的聲音,被狂風撕扯得有些破碎,卻又像一根釘子,死死地釘進了每個人的耳朵裡。他腰間的鎮魔刀未曾出鞘,但整個人,已經比出鞘的刀鋒更加銳利。
“此戰,不退!此城,不失!死,也要死在你們的陣位上!聽明白了嗎!”
“明白!”
回應他的,是數千鎮魔司成員整齊劃一的怒吼。他們眼中沒有半分猶豫,有的隻是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決絕。
“魏大人,光靠我們,恐怕……”一名副將湊上前,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股淩厲的香風打斷。
“那便算上我大夏皇室。”
眾人回頭,隻見七公主李清璿一身赤紅色的貼身軟甲,手持一柄龍紋長槍,大步流星地走上城頭。她摘下頭盔,一頭青絲在狂風中飛舞,那張平日裡清麗絕倫的臉上,此刻隻剩下冰霜般的冷冽。
“父皇有旨,禁軍十萬,儘歸本宮調遣!皇室寶庫,儘數開啟!此戰,大夏與京城,共存亡!”
她的聲音清越而堅定,瞬間給無數瀕臨崩潰的守軍注入了一針強心劑。公主親臨,皇室傾巢而出,他們不是孤軍奮戰!
“殿下千歲!”不知是誰先喊了一句,緊接著,山呼海嘯般的呐喊響徹城頭。
李清璿沒有理會這些,她目光如電,迅速掃過城內:“傳令下去,各部禁軍即刻行動!將城內所有被邪念侵蝕的民眾,全部強製隔離到皇城廣場!記住,是隔離,不是殺戮!派隨軍醫修全力施救,穩住他們的心神!”
“是!”傳令兵領命而去。
李清璿的安排果斷而精準,瞬間穩住了城內即將爆發的巨大混亂。
就在這時,城下傳來一陣騷動。
“王家家主王騰,率家族精銳三百,前來助陣!”
“北城張家,願為京城死戰!”
“孫家……”
一聲聲高喊傳來,讓魏征和李清璿都有些意外。王家、張家這些出了名的“牆頭草”,平日裡無利不起早,怎麼今天轉了性子?
一名王家的長老飛身上了城牆,對著魏征拱了拱手,苦笑道:“魏大人,彆這麼看我們。我們是自私自利,可還沒蠢到家。那地底下的玩意兒,可不管你姓王還是姓李,真讓它出來了,咱們都得變成外麵那些念經的傻子,到時候靈石法寶再多,又有什麼用?”
這話說得實在,卻也道出了最殘酷的真相。神主的意誌,是無差彆的“格式化”,在絕對的秩序麵前,所有個體都將被抹除。這種威脅,足以讓最自私的人也感到徹骨的寒意。
魏征看了他一眼,沒多說什麼,隻是點了點頭:“多謝。所有人,按鎮魔司編製,入陣!”
“好!”
隨著這些世家宗門的加入,京城的防禦力量瞬間厚實了數倍。數十名金丹期的強者,在城頭上一字排開,各自祭出本命法寶,靈光閃爍,寶氣衝天,硬生生將那股邪能的威壓頂回去了一截。
“差不多了。”魏征看準時機,雙手掐訣,猛地向地麵一按!
“九宮鎮魔,起!”
嗡——!
以皇城為中心,九道粗壯的金色光柱衝天而起,在空中交織成一張覆蓋了整座京城的巨大符文法陣。法陣之上,古老的鎮魔符文流轉不息,如同一麵巨大的金色天穹,將從天而降的黑霧與邪能死死地擋在了外麵。
城外,被邪念操控的妖獸大軍,如同黑色的潮水,瘋狂地撞擊在金色光罩之上,發出一陣陣沉悶的巨響,卻始終無法突破分毫。
京城,暫時安全了。
但所有人都知道,這隻是暫時的。
“咚——咚——”
地底的心跳聲,非但沒有減弱,反而越來越快,越來越響。每一次搏動,都讓“九宮鎮魔陣”的光芒黯淡一分,城牆上,已經有細密的裂縫如同蛛網般蔓延開來。
……
地底深處,黑暗與死寂的囚籠中。
李動盤膝而坐,身體的劇痛早已麻木,唯有識海中的對抗,還在瘋狂持續。他能“聽”到地表傳來的廝殺聲,能“看”到那衝天而起的九宮陣圖,能感受到魏征和李清璿那決絕的氣息。
他甚至能感受到,那座堅固的陣法,正在那恐怖的心跳聲中,一點點走向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