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塌了。
這不是一種形容。
是真的塌了。
京城上空,那原本作為神主降臨信標的能量通道,在被空間裂縫無情斬斷後,並未就此消散。它像是一塊被砸出了窟窿的巨大琉璃,裂痕以那道漆黑的鍘刀印記為中心,向著四麵八方瘋狂蔓延。
哢嚓……哢嚓嚓!
密集而清脆的碎裂聲,響徹在每一個生靈的耳膜與靈魂深處。天空不再是天空,而是一麵正在崩解的鏡子,鏡子的碎片後麵,是令人心悸的、深邃的混沌。烏雲不是烏雲,而是從裂縫中泄露出的虛空亂流,它們翻滾著,糾纏著,將日月之光徹底吞沒。
緊接著,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意誌,跨越了無法估量的距離,轟然降臨。
那不是能量衝擊,也不是物理攻擊。
是純粹的、不加掩飾的——憤怒。
“嗷————!”
那一聲咆哮,似乎並非來自被斬斷手臂的那個未知神主,而是來自更高遠、更古老、仿佛是整個神國意誌的集合體。
京城內外,所有生靈,無論是城牆上浴血奮戰的士兵,還是廢墟中苟延殘喘的百姓,亦或是城外那些因失去指引而陷入混亂的狂信徒,在這一刻,齊齊身體一僵。
他們仿佛看到了一雙無形無質的巨眼,在破碎天穹的背後緩緩睜開,那目光中沒有憐憫,沒有審視,隻有被螻蟻觸怒了虎須的暴虐與不甘。
這股情緒化作無形的風暴,橫掃而過。
沒有一磚一瓦因此多碎裂半分,卻讓所有人的心臟都像是被一隻冰冷的大手攥住,呼吸停滯,血液冰封。一種源於生命本能的渺小感與末日降臨的恐懼,在每個人心頭瘋狂滋生。
“守住心神!”皇室老祖的聲音如洪鐘大呂,在魏征和李清璿耳邊炸響,將他們從那股精神衝擊中喚醒。
兩人臉色煞白,剛才那一瞬間,他們甚至生出了一種放下武器、跪地求死的衝動。
神威,竟至於斯!
僅僅是降臨失敗後的一縷餘怒,就險些讓他們的道心崩潰。
可他們驚魂未定地望向風暴中心,卻看到了一副顛覆認知的畫麵。
李動,依舊站在那裡。
那個以他為中心的漆黑漩渦,非但沒有被這股神怒衝垮,反而轉動得更加歡快,像是饕餮遇見了珍饈,將那無形的憤怒意誌都一並攪碎、吞噬。
李動本人,更是毫發無傷。
他甚至還有閒心抬起頭,迎著那破碎天穹背後的無形凝視,扯了扯嘴角。
笑意很淡,卻充滿了挑釁。
仿佛在說:就這?
“孽障!竟敢……竟敢……”
神使的聲音顫抖著,他看著天空的異象,感受著主上被中斷聯係的怒火,再看看眼前這個把神力當飯吃的李動,他的信仰,他的認知,正在一寸寸地崩塌。
“他與神國的鏈接……斷了!”皇室老祖是何等人物,立刻抓住了關鍵,“神力反噬,他現在就是個空殼子!殺!”
一聲“殺”字,蘊含著無儘的殺伐之氣!
皇室老祖再不猶豫,整個人與背後的蒼龍虛影合二為一,化作一道洞穿天地的流光,狠狠撞向那因為能量失控而明暗不定的大陣壁障!
“轟——!”
這一次,再無阻滯。
光罩應聲而碎!
“魏征!”
“末將在!”
“集火!彆讓他跑了!”
“是!”
魏征雙目赤紅,根本無需多言,將體內殘存的靈力壓榨到極限,手中那柄飽經滄桑的製式長刀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哀鳴,刀芒暴漲,直劈神使麵門!
“清璿,左翼!”
“明白!”
李清璿同樣嬌叱一聲,手中長鞭如靈蛇出洞,帶著尖銳的破空聲,封死了神使所有閃避的路線。
殘存的鎮魔司精銳們,也將最後的符篆、法寶,不要錢似的砸了過去。
“不!我主的神國尚未降臨……我不能死!”
神使發出了絕望的嘶吼。他想反抗,想調用那些高高在上的神術,可他悲哀地發現,體內的神性力量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失,甚至在排斥他這個載體。
大陣的反噬,神主的憤怒,還有李動那個該死的漩一並抽走了他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