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邀請的意念,像是在李動腦海裡釘下了一枚沒有實體的釘子,清晰,卻又無法觸碰。
他剛把那個自稱“至高判官”的大家夥拆成了一堆法則零件,還沒來得及喘勻氣,這位看了半天戲的“觀察者”就發來了後台通行證。
“行吧,一個一個來。”李動自言自語,與其說是答應,不如說是在通知對方,“我倒要看看,你葫蘆裡賣的又是什麼藥。”
念頭一動,他便放棄了抵抗,任由那股意念牽引著自己的意識。
眼前的宇宙瞬間“花屏”了。
不是空間傳送那種撕裂感,而是一種更底層的、類似“卸載”和“重裝”的過程。
李動感覺自己的“存在”被分解成了無數行代碼,然後在一個全新的係統裡重新加載了出來。
再“睜眼”時,他已經不在任何已知的空間裡。
這裡沒有上下左右,沒有星辰物質,隻有無窮無儘、奔流不息的“數據流”。
它們是五顏六色的光帶,是無聲的瀑布,每一道光裡都蘊含著海量的信息,從他“身”邊刷過,帶來一種被宇宙記憶衝刷的奇異感受。
“新來的網管?”李動對著這片虛無問了一句。
話音未落,前方的數據流開始彙聚,像是有個無形的程序員在敲擊代碼,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緩緩浮現。
它沒有五官,沒有實體,通體由流光溢彩的信息構成,仿佛是整個宇宙的倒影。
這就是“觀察者”。
“你的‘變量’,很有趣。”
一道意念,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卻又比任何語言都清晰,直接在李動意識裡響起。
“有趣?我管那叫活著。”
李動活動了一下並不存在的“手腳”,“不像某些程序,隻會格式化。”
“‘秩序之手’是‘修複程序’,它的邏輯是清除錯誤代碼,恢複出廠設置。而我,是‘歸檔程序’。”觀察者的意念毫無波瀾地解釋著。
“歸檔程序?”李動挑了挑眉,“聽起來……沒什麼用。”
“我的職責,是記錄。在‘真主’的病毒肆虐宇宙時,宇宙本源為了自救,衍生出了兩個係統。‘秩序之手’負責殺毒,而我,負責備份。它在前麵刪,我在後麵記,以防整個係統徹底崩潰。”
李動愣了一下。
這算什麼?宇宙級的內部矛盾?一個殺毒軟件,一個數據備份?
“所以,你們倆是同一個爹生的,結果一個成了極端潔癖,一個成了偷窺狂?”
觀察者的信息流輕微地波動了一下,似乎在處理李動這個粗俗的比喻。
“可以這麼理解。但‘秩序之手’的邏輯走入了死胡同,它將一切‘變量’,包括生命和情感,都定義為‘錯誤’。而你……”
觀察者的“目光”聚焦在李動身上,“你是宇宙本源在瀕臨絕望時,扔進係統裡的一個‘隨機數’。
一個……不該存在的變量,一個打破僵局的實驗品。”
“實驗品?”李動笑了,“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家夥,都喜歡用這種詞。
那我這個實驗品,剛剛把你們的王牌‘殺毒軟件’給乾趴下了,感覺如何?”
“這正是我找你的原因。”
觀察者的意念裡,第一次出現了一絲近似於“讚許”的波動,“我們的目標一致。讓這個宇宙,真正地‘活’過來,而不是在一個僵死的秩序裡循環往複。”
它沒有給李動太多思考的時間,一段龐大的信息流,直接向他湧來。
李動沒有抗拒。
瞬間,無數畫麵在他腦海中炸開。
他看到了一個個璀璨的文明,因為情感過於豐沛,被“秩序之手”定義為“無序”,最終被冷酷地抹除;
他看到了“真主”崛起的一些邊角料,那並非單純的邪惡,而是一種更深層次的、對宇宙規則的扭曲;
他甚至“觸摸”到了宇宙本源深處的一道“創傷”,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留下的,至今仍在隱隱作痛。
這些被“秩序之手”清理掉的“垃圾”,如今全成了觀察者資料庫裡的珍貴存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