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動抬頭。
天空還是那片洗過的湛藍,但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那道審視的目光,撤去了所有偽裝。
好奇、玩味、興趣……這些情緒消失得一乾二淨,隻剩下一種冰冷到極致的、仿佛外科醫生看待病灶的眼神。
“錯誤。”
“修正。”
兩個純粹的意念,不通過聲音,不通過靈魂,而是直接烙印在世界的底層邏輯之上。
於是,棋盤震動。
第一個察覺到異常的,是新生鎮的生命之源——那口被李動點化的枯井。
原本噴湧如小瀑布的泉水,水流肉眼可見地變細,從手臂粗,變成了手腕粗,然後是茶杯口大小。
泉水依舊清冽,但那股沛然的生機,在衰減。
緊接著,是田地。
一望無際的金穗麥,在陽光下泛著神聖的光澤,可此刻,最外圍的一圈麥田,麥稈的根部,竟開始浮現出一絲不祥的枯黃。
土壤深處,那由“生之概念”編織的金色脈絡,正遭到一種無形力量的瘋狂攻擊。
那是一種“乾涸”的概念,一種“終結”的法則,它要讓這片土地回憶起自己本來的宿命——死亡。
風,也變了味道。
不再是裹挾著草木清香的微風,而是帶著一股焦躁的、灼熱的氣息,吹在人臉上,像是要把皮膚裡的水分都蒸發乾淨。
村口,一個正在玩耍的孩童,突然毫無征兆地摔倒在地,哇哇大哭。
他的母親跑過去抱起他,卻驚恐地發現,孩子額頭滾燙,臉上浮現出一縷縷灰敗的、如同枯木年輪般的詭異紋路。
這不是病。
是一種咒。
一種針對“生命”本身的詛咒。
新生鎮的喧囂,在一點點冷卻。
人們心中的喜悅與希望,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強行抽走了溫度。
一股莫名的恐慌與猜忌,在人群中悄然滋生。
剛領到新麥種的流民,看著手裡飽滿的種子,眼中卻閃過一絲貪婪與不甘。
“憑什麼他們住大屋,我們住茅草棚?”
“那個凡恩鎮長,以前可是吃人的惡魔,現在裝什麼好人?”
“聽說李動大人不是人,是個妖怪,他種出的糧食,會把我們的靈魂都吃掉!”
這些念頭,憑空出現,卻又無比真實,像是潛藏在每個人心底最陰暗的毒蛇,被一聲號令,集體喚醒。
曾經因為共同勞動而親如一家的鄰裡,此刻看對方的眼神,都多了一絲戒備。
衝突,一觸即發。
墨塵的畫筆停在半空,他感受到了那股彌漫開來的惡意,畫卷上剛剛凝聚的“希望”光暈,正在黯淡。
他看向那棵參天神樹下的李動。
李動很安靜。
他隻是伸出手,接住一片被焦躁的風吹落的樹葉。
葉片在他掌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枯黃、卷曲,最後化為一撮飛灰。
“天災,人禍。”
“想用‘枯萎’來對抗我的‘生機’,用‘混亂’來瓦解我的‘平衡’。”
李動笑了。
他一步踏出,身影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他出現在那口水流減弱的泉眼之旁。
他沒有注入更多的能量,隻是將手,輕輕探入那冰冷的泉水之中。
【調律】之力,無聲無息地展開。
他的意識潛入法則層麵,瞬間就捕捉到了那個作祟的“乾涸”概念。
它像一個冰冷的、不斷收縮的黑洞,瘋狂吞噬著水脈中的生機。
李動沒有去摧毀它。
他隻是用自己的指尖,在那“乾涸”概念的核心,輕輕撥動了一下。
就像撥動一根琴弦。
嗡!
整個“乾涸”概念的底層邏輯,被強行篡改!
它的定義,從“蒸發萬物,歸於死寂”,被扭曲成了——“極限凝聚,萃取精華”!
刹那間,異變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