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天還有些微寒,小心著涼。”
紅月取來潔白的大氅,緩緩走到周穆身邊,雖然周穆看起來無恙,但她顯然還有其他心事。
周穆現在還有些恍惚,並沒有注意到紅月的神情,點頭接過來披在身上,輕輕一拉門把,有幾縷寒風襲來。
是個晴朗的冬日。
周穆打開門後,入目儘是殘紅荒綠,落花敗柳。
屋廊圍繞著個沒有任何生趣的荷塘,其中還有個孤伶伶的六角形湖心亭。
湖心亭名為觀棠,但此時此刻是什麼都觀不到的。
周穆緊了緊大髦,順著屋廊緩緩踱步到亭邊,發現角落裡生長著幾支臘梅。
縱然萬般孤寂,但初春之日,暖陽之下,各事各物都蘊藏著濃濃的生機,有的已經展露鋒芒,有的還在蓄勢待發。
周穆俯身輕輕擺弄著其中一朵臘梅,想起夢儘時耳邊縈繞著的種種聲音,緩緩問道:“此前,發生了什麼事情?”
“除夕夜宴被人下了毒,三爺沒救回來。”紅月一直跟在周穆身後,聽到他的詢問後,眼中的擔憂轉瞬間化為悲痛湧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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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爺周瀾,對周穆和紅月都是很重要的人。
周穆擺弄著臘梅的手突然停下,身子能看到輕微的顫抖。
周穆抿嘴,腦海中三叔的模樣被勾勒得愈發清晰,他雙眼微紅,出聲更加沙啞:“知道是誰下的毒了嗎?”
“尚不清楚。”紅月握緊了拳頭,咬牙回答道,“二爺和老管家也中了毒,所幸食入毒物較少,沒有性命之憂。”
老管家名為周安,年過六十,曾是周穆祖父意外救下的漢子,後來死心塌地跟著周家,多年來兢兢業業,勤勤懇懇。
周正病危時,麵對周延咄咄逼人的態勢,出人意料地將周家托付給沒有任何血緣的周安和大字不識,不問家事的周瀾。
周安自掌權以來,善用周瀾的勇武,死死地壓製住了周延的野心,倒也讓周家安安穩穩地度過了這幾年——直到昨夜。
“我定會查出來的,三叔與安伯待我不薄,我一定會給他們個交代的。”周穆很快就擺正了自己的位置,鄭重地說道。
至於二爺周延,不提也罷。
紅月沒有說話,臉上變得冰冷,她的目光異常堅定,她也絕不會放過下毒之人。
童年的經曆,讓她對於敵人抱著除之而後快的態度。
兩人無言,看著一潭死水的荷塘,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少傾,陽光更暖。
“安伯如今情況如何?”周穆目光還留在荷塘,有絲落寞。
消化完兩個夢境後,周穆難免有些愁緒,尤其是第二個夢裡那漫長且平淡的一生。
從少年到青年,中年,老年,直至死亡,這些模糊的記憶或多或少會影響到他的心態。
現在的他,畢竟隻是個十六歲的少年,雖不至於變得老氣秋橫,但也穩重了很多。
除夕夜宴之事不簡單——敵人想讓周家絕戶。
紅月聞言說道:“老管家性命雖無大礙,但他年歲已高,加之身子虛弱,恐怕會落下些病根。”
周穆點頭,心中思緒萬千。
紅月靜靜地陪在周穆身邊,她本就是周穆的護衛。
紅月姓林,曾是蓉都人,家裡鏢局出事後被送來周家。
紅月自小性子執拗,師從周瀾,不願意平白受到周家恩惠,便以周穆護衛的身份自居。
這讓周瀾對紅月更加喜愛了,因他無後,所以他便將紅月視為己出,嚴格要求,傾囊相授。
紅月雖未真正出過手,但綿州人皆知這位“霸槍”傳人。
周穆正要開口化解冷場,卻見遠處屋廊邊走來一個綠衣少女,她隔很遠喊道。
“少爺!”
綠衣少女躡手躡腳地走近,她紮著丸子頭,手中小心翼翼地端著一碗正散發著熱氣的米粥。
周穆的記憶已經理清,綠衣少女叫做綠琦,是周家收養的孤兒,比周穆和紅月小一歲。
綠琦是周穆的侍女,負責他的起居和飲食。
“少爺,我給你端了碗米粥,暖暖胃。”綠琦靈動可愛,聲音軟糯無比,因為擔心周穆,她眼角現在還掛著淚痕。
眼前一幕溫暖了周穆的內心,壓抑的氛圍頓時煙消雲散,他笑著接過米粥,緩緩喝完——雖然有些許燙嘴。
三人靜靜沒有說話,站在庭院裡,享受著暖陽安謐地輕撫。
半晌之後,周穆才緩緩張開眼睛,看著幾人花花綠綠的穿著,吐出一口濁氣:“我身子已無大恙,現在回去收拾一番,就去探望下安伯,然後再操持三叔的後事。”
三爺周瀾無後,作為侄兒的周穆理應操持後事。
況且,除夕夜宴牽扯的事情不簡單,要早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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