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鳴寺名氣大,很大,非常大。
隻能用遠近聞名來形容。
但也就是這麼個出名寺廟,卻是隱於西北荒山。
作為望鳳城,乃至西北三州,最為出名的寺廟。
其規模不僅不能用富麗堂皇形容,反而是一眼看儘。
寺門不過兩丈寬,門檻卻被踏得發亮。
正對山門的“大雄寶殿”不過三間土坯房,屋頂的琉璃瓦早被換成茅草。
簷下每日敲的銅鐘,用馬鐙改造的,風一吹便“嗒嗒”響。
殿內佛像倒是乾乾淨淨,與整座佛廟顯得格格不入。
但也就隻是這尊佛像如此,麵前供桌上,更是荒唐。
破瓷碗裡盛著半塊沒啃完的醬牛肉,酒壺歪倒淌著的酒水,在功德箱上積成小窪。
寺門斑駁牌匾下,主持盤腿坐在功德箱前。
他麵前,是個吃糖葫蘆的小沙彌。
這是他俗家幼子。
“爹!你瞧這糖葫蘆像不像觀音菩薩的玉淨瓶?”
小沙彌踮著腳趴在功德箱上,手裡舉著半串,歪七扭八的糖葫蘆。
胖主持正啃著一塊醬牛肉,頭也不抬說道:“狗屁玉淨瓶,菩薩要是看見你把她的蓮花座當糖罐,早甩淨瓶砸你屁股了。”
他突然伸手搶走小沙彌手中的糖葫蘆,塞進自己嘴裡,不忘搖頭晃腦道:“再說了,佛心不在廟裡,在牛肉和酒水裡。”
小沙彌氣鼓鼓叉腰,道:“可是我聽香客們說,和尚要吃素!”
“放他娘的驢屁!”
胖主持打了個響亮酒嗝,憤憤說道:“他們是和尚,還是你爹是和尚?”
話音剛落,胖主持抬頭望向屋頂,張口便是罵道:“老東西,躲著久不累?”
唾沫橫飛間,屋簷間傳來一陣輕微腳步聲。
小沙彌被嚇得往胖和尚靠了靠,指著梁上,嚷道:“爹!有老鼠!”
“老鼠個屁,是個沒根的老太監。”
胖主持見老太監沒有反應,繼續罵道:“劉禧你個老東西,剛在望鳳城造次,就跑來我這寺廟躲風頭。怎麼,不怕鎮北王的三十萬大軍,倒怕見你爺爺和你爹?”
屋簷上的黑影,忍無可忍,終是現身。
老太監劉禧佝僂著背落在下。
那張瘦骨嶙峋的臉,扯出比哭還難看的笑:“死胖子,你出生草莽,入佛門前殺人無數,現在不過是剃了個禿頭,真把自己當活佛了?”
“去你娘的佛門!”
胖主持一巴掌重重拍在麵前桌上。
劇烈掌風,震得佛像都晃了晃。
“老子當年是替天行到時候,你還不知在哪裡吃你娘的奶呢。”
他冷笑一聲,脫下袈裟,露出身上無數猙獰傷疤。
胖和尚很是驕傲道:“瞧見沒,這些才是真英雄,哪像你個沒根的東西,隻會躲在陰溝裡咬人。”
劉禧聞言,原本空著的手,鶴嘴鐵鉤驟然出現。
勾尖上的寒芒,映得小沙彌縮了縮脖子。
胖主持卻突然蹲下,從功德箱裡摸出串佛珠。
塞到兒子手裡,他道:“彆怕,去後院找你娘拿新烤的餅,給這位公公嘗嘗。”
待孩子跑開,他拍著肚皮站起身,平靜道:“你來就來,但不能帶麻煩來,佛門重地,要是嚇到孩子夫人,我定在佛麵前殺你。”
“聰明人不說廢話。”
劉禧的鉤尖指向一旁的酒壺,笑道:“蕭無明身上是真有所謂劍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