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過後,晴朗碧空突然陰沉下來,打亂蕭無明原本下山計劃。
鳳鳴寺飄著細如牛毛雨絲,蕭無明隨胖主持踏著青苔石階,往山頂方向走去。
披甲握刀的馬三甲緊跟他們其後。
這場山雨來得急驟,豆大雨點砸在蕭無明的油紙傘上,發出滴滴答答聲響。
玄苦和尚肥大僧袍早已濕透,卻仍扛著半擔香燭健步如飛。
草鞋在青石台上踩出啪嗒聲響,在前頭帶路的胖和尚邊走邊笑:“這雨倒是來的巧,看來是不希望殿下那麼早下山。”
蕭無明一笑置之,不語,心中倒也是讚同。
荒山之上,雖地處偏僻,但不用每日勾心鬥角,卻是比山下繁華來得舒坦許多。
他望向前方霧蒙蒙山道,笑問道:“胖禿瓢,你這到底要領小爺去哪?”
玄苦和尚突然轉身,故作神秘道:“殿下可知,這鳳鳴山有三絕?”
蕭大世子疑惑嗯了一聲,隨即沒給好臉色道:“去你鳥的三絕,這鳥不拉屎地方哪來的三絕,難不成是山腰破廟,還有你這妖僧以及那誰都不怕的前朝公主?”
玄苦和尚聞言也不生氣,隻是樂嗬嗬道:“一絕是半山亭的雲海,也就是殿下上山看到的那壯觀景象,二絕是則是馬上要帶殿下去的白玉觀音像,貧道為了這尊觀音像,可是煞費苦心。至於第三絕嘛......”
他忽然止住聲音,若有所思看向蕭無明,隨後笑著道:“不可說。”
蕭無明挑眉,倒也不著急追問,卻是對剛才那胖禿驢所說的白玉觀音來了興趣。
山道在此處急轉,三人先後步入一片竹林,待跨過最後一塊青岩後,豁然開朗。
山間雨水不斷,迷霧之間,一尊十丈高的白玉觀音像矗立在斷崖邊。
衣袂間凝結的雨珠順著慈悲的眉目滴落,在下方九丈見方的水池裡激起細響。
見到這觀音模樣,馬三甲微微一愣,雙腿差點一軟就要跪下。
蕭無明自是發現這觀音模樣甚是熟悉,笑問道:“你這胖禿瓢,前有拿前朝公主來當‘送子觀音’,現在又拿我娘模樣來做這白玉觀音,不怕朝廷倒時候追查起來,連如今這避禍之所都沒了?”
玄苦和尚難得正經,朝這白玉觀音像拜了拜,含笑道:“這座白玉觀音,貧僧自入荒山以來,每日不停歇雕刻,功夫不負有心人,在前幾日徹底完工。”
稍稍停歇,胖主持起身,雙手合十:“至於旁人如何看,貧僧管不著。鳳闕沒了趙家,還會使如今的鳳闕,但十年前沒了殷夫人,那西北三州,還會是如今的西北三州?”
蕭無明不語,良久呼出一口氣,正色道:“有心了。”
“這是貧僧唯一能做的。“玄苦和尚搖頭,轉目看向蕭無明,歎息道:“倒是殿下,年紀輕輕能隱忍至如此,心性頗為難得。”
一身白衣被山間風托起,蕭無明饒有興趣問:“胖禿驢,你就不問問小爺在劍池內發生事情?”
“人嘛,各有天命,何必追問如此之緊。”
玄苦和尚哈哈一笑,肥肉橫飛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懷好意:“隻是其他人感不感興趣,貧僧心中就不知了。”
蕭無明聞言,看向水池中央的六角涼亭。
涼亭內,青衫劍客李寒舟正踞坐在朱紅色柱上,膝頭擱著他那柄冰霜長劍。
旁邊小沙彌捧著銅爐,檀香混著雨氣撲麵而來。
“好個鳳鳴三絕,原來在這裡等著小爺我呢。”
蕭無明瞥了一眼身旁正打算開溜逃跑的胖和尚,臉上浮現一抹冷笑。
兩人身後的馬三甲心領神會,拔刀攔路。
玄苦和尚見進退兩難,隻得佯裝為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解釋:“殿下你也知貧僧怕媳婦,這都是長寧的意思,貧僧值得照做。”
俊臉冷笑不止,蕭無明擺擺手,示意馬三甲將刀收入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