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冷風刺骨。
書院裡,蕭擎蒼俯視這又跪在地上的大兒子,雙手不知不覺攥緊,指甲刺破掌心。
於他而言,蕭望海曾幾何時也被他視為驕傲,將整座王府將來重任都寄托在他其身上。
蕭擎蒼為何能做鎮北王?
可不是上陣殺敵那麼簡單。
能做到文武皆是到頭的老異姓王爺哪裡是這麼簡單人物。
明眼人心中都清楚,這片大陸兩大國之間不會真正太平,雖說近十年來摩擦減少,但這往往也是風雨欲來前的寧靜。
如今的鳳闕最為尷尬的是,老將身後無人可用,雖然有諸多統領領兵坐鎮於邊塞各個地方,但打從一開始便跟隨自己身後的又有幾人?幾人之中又有多少人還真能衝鋒陷陣?
其他年輕一輩,又因太平盛世無戰可打,隻會紙上談兵。
蕭擎蒼鷹目收縮一下,悄然歎了口氣。
蕭望海從小就在軍營長大,在軍隊中威望尚存,比之蕭牧雲和蕭橫江而言,心思更加穩重的,飽讀詩書,又有實戰經驗,著實是更為合適的接班人。
原本蕭擎蒼真打算再走一趟京城,為大兒子要一個世襲罔替的名分,自己退居幕後,在有生之年好好將三位兒子再調教調教,各儘職守,兄弟齊心,方是蕭字軍生存的根本之道。
至於什麼效忠皇權,都是狗屁話。
就是這麼精心的布局,被一場毫無預兆的蠻怒突襲給攪得天翻地覆,滿盤錯亂。
“起來吧。“
沉默良久,蕭擎蒼最終心中不忍。
低垂在地上的蕭望海嘴角露出一抹常人不易察覺的笑。
他知道,自己賭贏了。
起身時,看見父親案頭的兵書被風吹到新的一頁,上麵用朱砂寫著:“將者,至親亦可殺。”
蕭望海才終是如釋重負道,作揖道:“謝父親。”
月色透過門窗,打在許久未見的父子倆身上,現在的蕭望海也做了父親,雖說不怎麼儘職,心中或多或少懂得了些之前蕭擎蒼的良苦用心。
風,輕輕吹起兩人衣袖。
蕭擎蒼背對著他,良久才揮了揮手。
又是重重磕了三個響頭,蕭望海退出書房時,暮色已淡。
主院的燈籠次第亮起,照亮演武場上蕭望江的身影。
隴西湖前,獨目老人未走,又多了個灰袍抱刀的刀客。
見到蕭望海,寧一語明顯一愣,隨即又釋懷的笑道:“我早該料到是如此,蕭望海啊,蕭望海,你從來都不是個省油的燈,哪裡會那麼三言兩語就躲在書院裡十年。”
站在涼亭前,麵朝湖泊,蕭海望文人衣袖飄飄,搖頭道:“這次你倒是錯了,真在書院裡看了十年書。”
寧一語錯愕,看向眼前這個讀書人,他感覺不到其身上氣勢,忍不住問道:“入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