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崽崽的小腦袋微微歪著,聲音還是那種軟糯的調子,可老王聽著,後背的汗毛孔都張開了。
他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小女娃沒再追問,矮身從那個巨大的帆布包裡翻找。
很快,她舉起一塊玉佩,通體碧綠,上麵刻著些彎彎繞繞的雲紋,瞧著就有些年頭了。
“喏,這個。”喜崽崽把玉佩遞到老王眼前,“一休玄玄玄孫說了,蘇家人,認這個。”
老王的手指不自覺地蜷縮了一下。
那玉佩的樣式,他分明在老太爺書房那本傳家寶名錄的拓片上見過,一模一樣!
這……這小東西……
他喉嚨發緊,再不敢多想,那股子莫名的寒意還沒從身上散乾淨。
“老……老祖宗……您,您快上車!”老王的聲音都走了調,之前那股子橫勁兒早就飛到了九霄雲外。
喜崽崽拍了拍小手,指著地上那個大帆布包。
“那個,也帶上。”
老王弓著身子,貓著腰,嘴裡“哎哎”地應著,雙手去抓帆布包的帶子,使勁一拽。
沒動。
他額角青筋跳了跳,憋著一口氣,用了吃奶的勁兒,那包才被他一點點蹭著、拖著,塞進了後備箱。
喜崽崽已經自己手腳並用地爬上了後座,小短腿夠不著地,懸空晃著。
她的小手在車窗按鈕上按來按去,玻璃升上去又降下來,玩得不亦樂乎。
老王坐進駕駛位,發動車子前,手心裡已經濕了一片,他不著痕跡地在褲腿上擦了擦。
從後視鏡裡,他瞥見那小人兒正用指甲刮著車窗上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小點。
車子駛出一段距離,周遭安靜下來。
“蜀黍。”
喜崽崽的聲音突然響起。
“你這車,之前是不是載過彆的小孩兒?”
老王抓著方向盤的手指節發白:“沒,沒有的事,老祖宗。一直就您。”
喜崽崽沒再看他,小腦袋扭向右後方那個空蕩蕩的座位。
“你跟著車子做什麼呀?”她脆生生地問,帶著點孩子氣的不耐煩,“再不下去,崽崽要生氣啦!”
老王透過後視鏡,清清楚楚地看見,那孩子正對著一片虛無說話。
涼意從腳底板躥起,直衝天靈蓋,他脖子後的汗毛根根倒豎。
車窗明明關得死死的,車廂內的溫度卻驟然降了下去,陰冷得瘮人。
老王後頸窩竄起冰涼。
他猛地打了個寒顫,方向盤一歪,車身在馬路上扭了個秧歌。
“吱——”輪胎摩擦地麵發出刺耳的聲音。
“哼!”喜崽崽不高興地撅了撅小嘴,小手朝著那個空位子的方向,輕輕一揮,“走啦走啦!不許搗蛋!”
話音才落,那鑽骨的寒意便消散無蹤,車內又恢複了先前的溫度。
老王費力地將車穩住,額角的汗珠子滾了下來,後背的襯衫已經黏在了皮膚上。
他透過後視鏡,再看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手腳卸了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