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三思看到賴青衫似有茫然之色,起身笑了笑,說道:“賴兄,請隨我來。”
賴青衫跟著起身。
樓心月也跟著起身。
何三思卻隻微微拱手:“還請樓娘子在此等候。”
隨即賴青衫單獨跟著何三思,進了廳房內堂,何三思又重新招呼賴青衫坐下。
“外麵那位樓娘子,是信得過的人嗎?”
賴青衫點頭:“她雖是官府送到我家的勞役,但這段時間的相處,絕對是信得過的。”
“我見她氣質不凡,想必曾經的出身必然不凡。”
“她是前朝水部少監之女。”
“難怪呢。”
何三思笑了笑,繼續道:“賴兄,我調任到蒼雲縣時日不久,身邊也沒什麼親信,所幸還認識你這個朋友,所以調查烏蠻殘部的事,才會找你幫忙。你正好就在烏蠻村,聽說烏蠻村有一座墓山,曆代烏蠻族人的墳塋都在墓山之上,很快就到清明了,你正好幫忙留意一下,會不會有什麼烏蠻殘部的人前來拜祭。”
烏蠻村的墓山,成千上萬的墳墓,陰氣太重,而烏蠻村的村民都是外遷而來,墓山上埋的也不是自己的祖先,所以素來很少有人上墓山去。
“賴兄,請看,這是烏蠻殘部的幾張通緝令。”何三思從袖中掏出了幾張通緝令,遞給賴青衫,“通緝令已經發出好幾年了,這幾個首腦依舊無蹤無影,對邊疆的穩定實在是個重大的威脅。”
賴青衫拿著通緝令看了幾眼,分彆是烏蠻族長的兩個兒子,還有一個長老,以及守寨的兩名頭目,每張通緝令都注明了賞金。
賞金最高的當然是烏蠻族長的兩個兒子,他們的存在就是一個政治符號,可以聚攏烏蠻族的殘餘勢力。
“何縣丞,當年逃亡的烏蠻殘部,有多少人?”
“人數倒是不多,當年被逃出去的,也就三五百人。”何三思說到這兒又頓了頓,道,“可你要知道,咱們這個小縣城,要有三五百人的兵力,那也是不得了的事啊!”
賴青衫想想也是,因為縣裡沒有兵權,隻有三班衙役。
何三思繼續道:“何況,當年平定烏蠻,除了三五百烏蠻族人,還有前朝邊軍的一部分人,加上這麼多年,他們會不會勾結其他蠻族,或者招納一些前朝餘孽,這些都不好說。”
“平定烏蠻,那也是三年前的事了,可這三年風平浪靜,不見有什麼烏蠻餘孽出來作亂。”
“不過是暴風雨前夕的平靜罷了!”何三思雙手背在身後,若有所思,“我總覺得他們是在暗中積蓄力量,一旦爆發,必然會是大規模的戰爭。我來蒼雲縣,就是為了摸清楚這件事。”
說著,何三思又從懷裡,掏出一麵黃銅令牌,遞給了賴青衫:“這是安南都護府的令牌,你且拿著,或許到時能用得著。”
賴青衫看了看那麵令牌,料想何三思應該是都護府的人,來這兒當個小小的縣丞,為的就是暗中調查烏蠻殘餘勢力。
蒼雲縣多山地帶,與附近幾個縣都相隔比較遠,關鍵的是,人口不多。
烏蠻殘部不知躲在哪一片的深山老林,這三年如果真的猥瑣發育,培植出新的勢力,輕輕鬆鬆就能占領蒼雲縣。
同時控製周邊的郡縣,郡裡雖有布置常規兵力,但一個郡的兵力也就八百到一千二百人。
“鹿鳴郡隻有八百兵力,本官娶了青蠻寨夜楓夫人的女兒,關鍵時刻,可以去青蠻寨借兵,確保一方水土平安。”
“都護府不出兵嗎?”
“若是都護府出兵,事情肯定是鬨大了,而且動員起來,需要大量的錢糧。”何三思輕輕歎了口氣,“朝廷想要休養生息,好不容易召集流民,讓他們重新回歸到土地,又抽調了這麼多屯民過來,無非就是為了農耕。邊境不可再起大規模的戰事,否則百姓再一次逃亡,地又要荒了。”
說到這兒,何三思又看了賴青衫一眼:“這些都是朝廷的事,可能賴兄未必聽得明白。”
“何縣丞是不是想說蝴蝶效應?”
“蝴蝶效應?”這次輪到何三思懵逼了。
好歹是個進士,而且也是出了名的博聞強識,但賴青衫的話卻讓他有些聽不懂了。
賴青衫進一步解釋:“就是連鎖反應。烏蠻殘部看著隻是小小一股勢力,可是如果處理不好,影響是多方麵的,小影響會變成大影響,勢態就會一步一步擴大。”
“對對對,本官就是這個意思。”
何三思爽朗地笑了笑:“我嶽母夜楓夫人在信中誇讚賴兄是個極有才學的人,嗬嗬,果然不虛啊!”
烏蠻的殘餘勢力,對於朝廷而言,隻是癬疥之疾,這就導致都護府不能發兵,不可能拿大炮去轟蚊子,朝廷如今財政困難,發兵就得準備糧草軍餉。
但一般的郡縣又未必抵擋得住烏蠻殘部。
還有一點就是,朝廷大量調遷過來的屯民,背井離鄉,包括賴青衫他們家,父兄就是死在路上的,屯民怨氣很深。
而且助耕的勞役,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囚犯。
這些都是不穩定的因素。
現在南陲的局勢是穩定下來了,但一旦爆發戰爭,這些屯民和勞役大概率會棄地而逃,衍生出大災荒,災荒一起,又是遍地流民,朝廷就得救災,救災不妥善,又會引發民變。
總之就是一係列的連鎖反應。
“都護府忽然想對烏蠻殘部展開行動,想必是有什麼發現吧?”賴青衫抬頭看著何三思,問道。
何三思微微一笑:“賴兄果然聰慧。不錯,都護府派我到蒼雲縣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一些端倪。當時都護府抓了幾個烏蠻族人,從他們口中得知,烏蠻族的殘餘勢力,立了前任烏蠻族長的長子為新的族長,大有卷土重來之勢。可是當時派了鹿鳴郡的府兵前去攻打,他們已經安全轉移了。”
“何縣丞是想從烏蠻村的墓山和黑山寨入手,查出烏蠻殘部新的據點?”
“沒錯,這些反賊警惕性極高,大規模的搜查,很有可能打草驚蛇,但你是烏蠻村的村正,又是遷徙而來的屯民,在身份上不會引起彆人的懷疑。”
“懂了。”賴青衫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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