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午後,林玉婉所居的“靜心苑”內藥香彌漫。
廚娘劉媽,一個四十出頭、麵容和善、動作沉穩利落的婦人,正將一碗剛煎好的、黑褐色的藥膳輕輕放在林玉婉手邊的矮幾上。她是林玉婉從林家帶來的陪嫁,最是忠心可靠,也是最清楚夫人身體狀況的人之一。
“夫人,趁熱用吧。”劉媽低聲道,目光關切地掃過林玉婉略顯蒼白的臉。
林玉婉點點頭,端起藥碗,眉頭微蹙,卻還是小口小口地喝著。
這時,葉林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院門口。他步履沉穩地走進來,對著林玉婉微微躬身:“夫人。”目光隨即落在林月顏身上,“月顏,隨我來一下。”
林月顏有些疑惑,看向姑姑。林玉婉放下藥碗,溫聲道:“去吧,你表叔定是有事。”
林月顏跟著葉林,穿過幾道回廊,來到府內一處僻靜的小校場。這裡場地不大,四周有兵器架,地上鋪著細沙。
“丫頭,你過兩日就要隨陳小子去金陵?”葉林邊走邊問。
“是的,表叔怎麼了嗎?”林月顏點點頭。
“京城……不太平。”葉林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林月顏,言簡意賅,“光靠彆人護著,不行。”
“你也不想成為陳鋒的拖累吧?”
他沒有廢話,直接開始演示。
“看好了。”葉林聲音低沉,動作卻異常清晰。
他教的不是什麼高深武功,而是幾招極其簡單、卻狠辣到極致的貼身短打和脫身技巧。如何利用手肘、膝蓋攻擊對手最脆弱的部位;如何在被抓住手腕時瞬間反關節掙脫;如何在倒地時用腿絞殺或蹬踹對手下盤借力起身……
每一個動作都透著戰場搏殺磨礪出的血腥與高效。
“記住,”葉林一邊演示,一邊沉聲強調,“活命第一。打不過,跑!能跑多快跑多快!”他頓了頓,語氣加重,“跑不掉……攻眼、喉、下陰!用儘一切手段!發簪、簪子尖、甚至指甲、牙齒!彆猶豫!彆心軟!”
他演示得極其耐心,一遍遍糾正林月顏的動作,確保她發力正確,動作到位。林月顏學得也很認真,她知道表叔這是在教她保命的本事。
接下來的大半天時間裡,這位冷冰冰的都尉,展現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他將自己畢生所學中,最實用、最狠辣的幾招貼身短打和脫身技巧,一遍遍地教給林月顏。
教完之後,他又從懷裡取出一個小巧的牛皮包,塞到林月顏手中。
“拿著。”葉林聲音依舊沒什麼起伏,“裡麵有幾枚特製飛鏢,打磨過,淬了麻藥。還有一小包石灰粉,危急時撒出去,迷眼就跑。另外……”他遲疑了一下,“還有一小瓶嗅鹽,提神醒腦,若覺暈眩可聞一聞。”
陳鋒不知何時站在一旁,看著葉林對林月顏那罕見的細致,看著林月顏眼中對這位表叔全然的信賴和感激,心裡莫名地泛起一絲微妙的……酸溜溜的感覺。
他隨即暗自失笑,搖了搖頭。自己這是怎麼了?人家是血脈相連的親叔侄,生死血仇下重逢的珍視與保護,自己這醋吃得……也太沒道理了。
林月顏握著那沉甸甸的牛皮小包,感受著上麵殘留的體溫,鼻尖微酸。她知道,這裡麵裝的不僅是防身的利器,更是表叔沉甸甸的、不善言辭的守護之心。
“多謝表叔!月顏定會小心。”她鄭重地行了一禮。
葉林點點頭,沒再多言,隻是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裡包含了太多未儘之語……
……
第三日夜,月華如練,靜靜流淌在靜謐的侯府後花園。白日裡的喧囂散去,唯有蟲鳴唧唧,更添幽靜。
葉凡提著一個小巧的食盒,裡麵裝著溫好的清酒和幾碟小菜,找到獨自坐在亭中、望著池麵出神的葉青鸞。
“青鸞。”葉凡將食盒放在石桌上,在她對麵坐下,倒了兩杯酒,推給她一杯,開門見山,“你……還在為陳鋒的事煩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