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冊子翻到某一頁,指著末尾的一處空白,柔聲道:“您在這裡簽個字便好。”
陳鋒此刻滿腦子都是即將到來的朝堂對決,心亂如麻,哪裡還有心思去看什麼賬本。
他對林月顏有著百分之百的信任,更何況鹿鳴苑的生意一向由她和謝雲娘共同打理,他基本就是個甩手掌櫃,隻有偶爾會查一查賬目。
“好。”
他沒有絲毫懷疑,接過妻子遞來的毛筆,看也沒看冊子上那娟秀的字跡寫的是什麼內容,便在那片空白處龍飛鳳舞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陳鋒”。
在他落筆的那一瞬間,他沒有注意到,身旁為他研墨的林月顏,身體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一滴淚,悄無聲息地落入了墨硯之中,漾開一圈小小的漣漪。
簽完字,陳鋒將筆遞還給妻子,正要轉身離去,眼角的餘光卻瞥見她迅速地低下頭,抬起手,用袖口飛快地抹了一下眼角。
“月顏?”陳鋒心中一動,停下腳步。
林月顏立刻抬起頭,臉上重新掛上了那種無可挑剔的溫柔笑容,隻是那笑意,無論如何也掩蓋不住眼中的水光。
“沒事,夫君。隻是……隻是方才院裡起了風,吹得眼睛有些澀了。”
她上前一步,為陳鋒最後整理了一下衣襟,催促道:“時辰不早了,您快去吧,莫要誤了時辰。”
她親自將陳鋒送到院門口,看著他登上早已等候在那裡的馬車。
“夫君,早些回來。”她站在晨風中,對他揮手,臉上依舊帶著笑。
直到馬車的影子,徹底消失在長街的儘頭,再也看不見了。
她臉上的笑容,才如同被風吹散的沙畫,轟然垮塌。
淚水,再次洶湧而出。
她靠在冰冷的門框上,緩緩地滑坐到地上,將那本簽著夫君名字的“賬本”緊緊抱在懷裡。
壓抑了一整夜的悲傷,在這一刻終於再也無法抑製。
她將臉深深地埋入臂彎,無聲地啜泣,瘦削的肩膀劇烈地顫抖著。
夫君,對不起……
……
卯時初,天色微亮。
皇宮,承天門外。
巨大的宮門尚未開啟,門前那寬闊的漢白玉廣場上,已經影影綽綽地聚集了不少前來上朝的官員。
緋紅翠綠的官服,在晨光中交織成一片。
新科進士們穿著嶄新的官服,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一邊低聲交談,一邊不停地整理著自己的衣冠,生怕在天子麵前失了禮數。他們大多是第一次經曆這種場麵,一個個都顯得格外激動和緊張。
而那些久經宦海沉浮的老臣們,則顯得從容不迫。他們或三五成群,低聲議論著朝中大事;或獨自一人,站在角落裡閉目養神,對周圍的一切都視若無睹。
陳鋒的馬車,在廣場外停下。
他獨自一人走下馬車,站在了人群之中。
他沒有與任何人交談,隻是默默地看著遠處那巍峨的宮牆,和宮牆上方那一片被朝霞染紅的天空。
昨夜的失眠讓他頭腦有些昏沉,但心中那份決心,卻隨著朝陽的升起而愈發清晰和堅定。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月顏受委屈。
這是他心中唯一的念頭。
“陳兄!”
一個熟悉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陳鋒回頭,看到趙景行和裴寬快步走了過來。
兩人的臉上都有些擔憂。
“陳兄,你……可有對策了?”裴寬壓低了聲音,焦急地問道。
陳鋒看著兩位好友,臉上露出一絲苦笑,輕輕地搖了搖頭。
趙景行見狀,一咬牙,再次上前一步鄭重地說道:“陳兄,現在還來得及!待會兒一上朝,在陛下開口之前,我就立刻出班奏請,向陛下求娶昭陽公主!隻要我開了口,你便有了轉圜的餘地!大不了,我日後在家中供著一尊菩薩,總好過你身陷囹圄,前程儘毀!”
陳鋒的目光,變得無比堅定。
他伸出手重重地拍在趙景行的肩膀上,一字一句地說道:“景行,你的心意,我懂。但此事,不必再說。”
他深吸了一口清晨微涼的空氣,眼神掃過遠處那即將開啟的宮門。
“我陳鋒的難關,我自己來闖。我陳鋒的妻子,我自己來護。”
“若連這點擔當都沒有,我還算什麼男人?”
“今日之事,無論結果如何,都是我陳鋒一人的事,與你們無關。你們切不可輕舉妄動,以免被我牽連。”
趙景行看著他那決絕的眼神,知道再也勸不動了。他張了張嘴,最終所有的話,都化作了一聲無奈的歎息,心中充滿了無力感。裴寬更是急得眼圈發紅,卻也不知該說什麼好,隻恨自己出身低微,幫不上什麼忙。
就在這時——
“咚——”
“咚——”
“咚——”
悠揚而沉重的朝鐘聲從宮城深處響起,傳遍了整個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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