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福來客棧的房間內,燈火通明。
陳鋒正對著一張剛剛繪製完成的、極為詳細的永安縣城地圖。
地圖上,不僅標注了街道、店鋪,還用紅色的朱砂,圈出了幾個關鍵的地點——王普的府邸、冉家的錢莊、張家的賭場、李家的糧行。
他看著地圖,嘴角勾起一絲微不可見的弧度。
魚兒已經放鬆了警惕,收網的時機,快到了。郭然和葉承都退了下去,房間裡隻剩下陳鋒一人。
他走到窗邊,推開窗戶,一股夾雜著街市喧囂和食物香氣的晚風吹了進來。樓下,施粥點依舊排著長隊,雖然米粥已經變得稀薄,但百姓們臉上的那份感激與希望,卻是真實不虛的。
而在更遠處的街巷裡,隱隱約約能聽到爭吵聲和打鬥聲。那是冉鴻的“消耗戰”已經開始了。
陳鋒的目光越過這些喧囂,投向了地圖上那幾個被朱砂圈出的紅點。
捧殺?消耗?
這些計策,對於一個循規蹈矩、愛惜羽毛的傳統官員來說,或許是致命的。
但對於一個來自後世,深諳“輿論戰”、“信息戰”和“閃電戰”精髓的靈魂來說,這些手段,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
你們想讓我疲於奔命?正好給了我“清剿匪患、整頓治安”的絕佳借口。
你們想用高糧價斷我糧草?正好給了我“打擊囤積居奇、平抑物價”的尚方寶劍。
你們以為我在第二層,以為你們在第五層。
卻不知,我早已在大氣層,等著你們自己把脖子,伸進我早已準備好的絞索裡。
永安縣的夜晚,比陳鋒想象中還要“熱鬨”。
子時剛過,城東的一家酒館裡,兩撥喝多了的漢子因為一個姿色尚可的陪酒女,大打出手,桌椅板凳砸了一地,驚動了半條街的居民。
秦虎帶了五個護衛趕到時,鬨事的人早已作鳥獸散,隻留下一片狼藉和敢怒不敢言的掌櫃。
還沒等他們返回客棧,城西的布行街,一家綢緞莊的後院突然無故起火,火光衝天。
郭然又帶了一隊人馬,提著水桶趕去救火。好在火勢不大,很快被撲滅,但一番折騰下來,已是人困馬乏。
緊接著,城南的暗娼巷裡傳來女人的尖叫,說是有人搶劫。城北的更夫被人打暈在牆角……
一樁樁,一件件,都是些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治安事件。死不了人,但足夠煩人。
四十名護衛被分成了四隊,在秦虎、郭然、李山和另一名隊正的帶領下,滿城飛奔,疲於奔命。
葉承守在陳鋒身邊,聽著外麵不斷傳來的消息,急得在房間裡團團轉。
“大哥!這幫孫子是存心要累死我們!這麼下去不是辦法啊!兄弟們就算都是鐵打的,也經不住這麼折騰!”
陳鋒卻依舊穩坐釣魚台,他正在燈下,仔細地擦拭著一柄從護衛那裡借來的橫刀。刀身如秋水,映著燭火,寒光凜冽。
“三弟,你說,貓抓老鼠,最有意思的是什麼時候?”他頭也不抬地問道。
葉承一愣:“自然是……是抓住老鼠,一口咬死的時候!”
“不。”陳鋒搖了搖頭,他抬起頭,眼中閃爍著一種獵人般的興奮光芒,“最有意思的,是老鼠以為自己能逃掉,在洞口探頭探腦,殊不知,貓的爪子,早就在洞口等著它了。”
他放下橫刀,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麵漆黑的夜色。
“快了,不過還得收集一些情報。”
……
經過一整天的“遊玩”,實則是緊張的情報搜集和分析,陳鋒對整個永安縣的脈絡,已經有了更清晰的認識。
陳鋒、秦虎、郭然三人圍坐在一張大桌旁,桌上鋪滿了數十張寫滿了字跡的紙張。這些,都是過去兩天,通過施粥現場的登記、護衛們的閒聊、以及暗中的探查,收集來的關於永安縣最原始、也最真實的情報。
“大人,這是我們這兩日打探到的所有消息。”郭然將最後一張紙放在桌上,神色凝重,“永安縣的局勢,比我們預想的還要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