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德攥緊拳頭,最終什麼也沒說,轉身踉蹌地離開了辦公室。
身後傳來李科長的咆哮和同事們的哄笑,像刀子般紮在他背上。
走出街道辦大樓,刺眼的陽光讓蘇明德一陣眩暈。
他靠在牆邊,胃裡翻江倒海,卻什麼都吐不出來。
現在怎麼辦?
回家?
那個家已經回不去了。
去找朋友?
他那些所謂的朋友,平時吃吃喝喝可以,真遇到事誰會幫他?
“美娟...“
蘇明德突然想起劉美娟,眼中閃過一絲希望。
對,去找美娟!她是愛他的,一定會理解他的處境。
也許...
也許她父親劉局長能幫忙找個臨時住處,甚至幫他解決工作上的麻煩...
這個念頭讓蘇明德重新振作起來。
他看了看身上偷來的工裝,雖然破舊,但至少比什麼都不穿要體麵些。
紡織廠離這不遠,走路二十分鐘就能到。
蘇明德拖著疼痛的身體向紡織廠走去。
路過一家小賣部時,櫥窗玻璃反射出他的倒影。
亂糟糟的頭發,青紫的眼眶,不合身的衣服...
這副模樣去見美娟?
他猶豫了一下。
“同誌,能借我點水洗洗臉嗎?“
蘇明德小聲問道。
小賣部的大媽嫌棄地看了他一眼,最終還是指了指後院的水龍頭。
蘇明德千恩萬謝,在後院就著涼水搓了把臉,又用手指梳理了下頭發。
水窪裡倒映出的臉依然憔悴不堪,但至少乾淨了些。
紡織廠門口人來人往,女工們穿著統一的藍色工裝,三三兩兩地進出大門。
蘇明德站在對麵的梧桐樹下,緊張地張望著。
他不知道劉美娟今天上什麼班,隻能在這裡乾等。
紡織廠的鐵門在夕陽下泛著冷光,蘇明德蹲在對麵的梧桐樹下,已經等了整整三個小時。
他身上的傷痛像無數根針在紮,但他顧不得這些。
他必須見到劉美娟,必須解釋清楚為什麼沒能湊齊彩禮錢。
“再等等...再等等...“
蘇明德喃喃自語,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樹皮。
他的金絲眼鏡被乞丐搶走了,現在看什麼都帶著模糊的毛邊,但他還是死死盯著廠門口每一個出來的女工。
突然,他的身體猛地繃直,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了!
劉美娟穿著淺藍色的確良襯衫,頭發梳成時髦的波浪卷,正和幾個女工一起走出來。
蘇明德的心臟狂跳起來,他剛要起身,卻看見一個穿著乾部裝的男人快步走向劉美娟。
那男人約莫三十歲,梳著油光水滑的背頭,手腕上戴著明晃晃的手表。
他一把摟住劉美娟的腰,動作熟練得像是做過無數次。
更讓蘇明德血液凝固的是,劉美娟不僅沒有推開,反而嬌笑著靠在了那人懷裡!
“這...這不可能...“
蘇明德的聲音卡在喉嚨裡,變成了一聲嗚咽。
他的雙腿像灌了鉛,卻還是踉蹌著朝馬路對麵走去。
的上半塊磚頭絆了他一下,他下意識地撿起來,磚角的鋒利邊緣割破了他的手掌,但他感覺不到疼。
“討厭,彆在這兒...“
劉美娟嬌嗔的聲音隨風飄來,她輕輕推了推男人的胸口,卻沒有真的掙脫。
“讓人看見了多不好。“
“怕什麼?“
男人滿不在乎地捏了捏她的臉蛋。
“全廠誰不知道你是我的人?再說了...“
他湊到劉美娟耳邊,聲音壓低卻依然清晰。
“你不是勾搭完那傻小子未婚夫了麼?對了,不是今天送彩禮來嗎?怎麼,他沒來?“
劉美娟撇撇嘴。
“誰知道那個窩囊廢跑哪去了。連兩千塊錢都湊不齊,還好意思說要娶我?“
說道這,她突然笑起來,手指在男人胸口畫圈。
“不過這樣也好,省得我費心應付他。你是不知道,每次約會他連我手都不敢碰,跟個太監似的。“
男人哈哈大笑,突然一把將劉美娟拉進旁邊的小巷。
“那正好,今晚去我那兒?反正我老婆回娘家了。“
他的手已經不安分地往下滑。
“你這肚子...得快點了,再拖就顯懷了。“
“輕點!“
劉美娟拍開他的手,卻媚眼如絲。
“急什麼?那傻子已經答應娶我了,等結了婚,孩子生下來像你也無所謂,反正他會當親生的養。“
蘇明德站在巷口,手裡的磚頭越攥越緊。
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耳邊嗡嗡作響,像是有一萬隻蜜蜂在腦子裡橫衝直撞。
“要我說,你也彆太欺負人家。“
男人點了根煙,吐了個煙圈。
“好歹幫你解決了大麻煩。.“
劉美娟的聲音甜得發膩,卻讓蘇明德渾身發冷
“切,那傻子昨天還跪著求我多給他幾天時間呢。你是沒看見他那副德行,跟條狗似的,我說什麼他都答應。“
男人哈哈大笑,手掌在劉美娟腰間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