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王秀蘭正用濕毛巾輕輕擦拭蘇明德額頭的冷汗,小女兒蘇玉珍在一旁遞水遞藥,動作小心翼翼。
大女兒蘇玉芬,由於要看著兩個孩子,並沒有一起跟過來。
"爸,我們什麼時候去找那個王八蛋?"
蘇明強壓低聲音問道。
蘇建國將煙頭摁滅在窗台上的鐵皮罐頭盒裡,眼神冷得像塊鐵。
"急什麼?明天一早去。"
"可二哥被打成這樣..."
老三蘇明富的聲音裡帶著壓抑的憤怒。
他跟老二住在一個屋裡那麼多年,關係還是很好的。
"所以更要準備周全。"
蘇建國打斷他,目光掃過兩個兒子。
"紡織廠是人家地盤,就這麼莽撞地衝過去,吃虧的還是我們。"
走廊儘頭的掛鐘指向十一點半,蘇建國整了整洗得發白的工裝領子。
"老大老三,跟我走。秀蘭,你和玉珍在這守著老二,有什麼事找人去軋鋼廠找我。"
王秀蘭擔憂地抓住丈夫的袖子。
"當家的,你可彆..."
"放心,我有分寸。"
蘇建國拍拍老伴的手,轉身大步走向樓梯間,兩個兒子緊隨其後。
蘇建國蹬著自行車穿過空蕩的街道,很快邊到了軋鋼廠。
廠門口的值班室亮著燈,老馬正打著瞌睡。
"老馬!開門!"
蘇建國拍著鐵門喊道。
老馬一個激靈醒過來,看清來人後連忙拉開小窗。
"哎喲,蘇師傅?這大半夜的..."
"我兒子被人打了。"
蘇建國直截了當。
"過來找兄弟們幫個忙。"
老馬臉色一變,二話不說按下開門按鈕。
鐵門緩緩滑開,蘇建國帶著兩個兒子騎車直奔車間。
軋鋼廠的夜班車間燈火通明,機器的轟鳴聲震耳欲聾。
蘇建國徑直走向正在檢修軋機的幾個老工人。
"老周!老李!"
蘇建國喊道。
幾個滿身油汙的老工人回頭,看清來人後都放下工具圍了過來。
"老蘇?出啥事了?這大半夜的過來?"
領班周大勇抹了把臉上的汗問道。
蘇建國深吸一口氣。
"我二兒子,被紡織廠王副廠長的兒子打了,很嚴重,現在還在醫院裡躺著呢。"
"什麼?"
幾個老工人同時瞪大眼睛。
"那小王八蛋仗著爹是領導,把我兒子打得肋骨斷了,鼻梁骨折,腦震蕩,現在還在昏迷。"
蘇建國的聲音不大,但是所有人都能聽出其中的怒氣。
"明天一早,我要去紡織廠討個說法。"
周大勇一拳砸在旁邊的鐵架上。
"他娘的!紡織廠的崽子敢動我們軋鋼廠的人?老蘇,算我一個!"
"還有我!"
鉗工老李摘下安全帽。
"我侄子也在紡織廠上班,早就聽說那個王副廠長的兒子不是好東西。"
周圍一眾夜班的工人,紛紛表示一起。
蘇建國點點頭。
"多謝兄弟們。明天早上六點,在紡織廠門口集合。記住,彆驚動廠領導。"
"明白!"
周大勇拍拍蘇建國的肩膀。
"我再去叫幾個組的夜班弟兄,明天一準到。"
離開車間,蘇建國又帶著兩個兒子去了電工班。
夜班的三個徒弟正在休息室打撲克,見師父突然出現,都驚訝地站了起來。
"師父?您怎麼..."
大徒弟趙紅旗連忙收起撲克牌。
蘇建國簡明扼要地說明了情況,三個徒弟聽完立刻炸了鍋。
"操!師父,明天我們跟您去!"
二徒弟王鐵柱拍案而起,一米八五的壯漢氣得滿臉通紅。
"就是,活膩歪了!敢欺負我師傅。"
三徒弟楊大雷也擼起袖子。
看著三個徒弟義憤填膺的樣子,蘇建國很是感動。
他點點頭。
"好,明天六點,紡織廠門口。"
離開軋鋼廠已是淩晨一點,蘇建國卻沒有回家的意思。
他帶著兩個兒子又騎車去了城東的軋鋼廠家屬院。
每到一個地方,他都簡明扼要地說明情況,而得到的回應無一例外都是堅定的支持。
這些在軋鋼廠乾了大半輩子的老工人,最看不慣的就是仗勢欺人的行為。
淩晨三點,蘇建國帶著兩個疲憊不堪的兒子來到最後一站——他父親蘇老爺子暫住的大兒子家。
敲開門時,李金花睡眼惺忪地站在門口,看到公公和兩個小叔子,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爹...爺爺他們睡了..."
她結結巴巴地說。
蘇建國看都沒看她一眼,徑直走進客廳。
蘇老爺子已經披著衣服坐在藤椅上,顯然早就聽到了動靜。
"爹。"
蘇建國站在父親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