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動。"
老張按住他的頭。
"刀可不長眼。"
當所有程序完成,吳二埋汰站在鏡子前時,他自己都認不出自己了。
乾淨的臉龐,修剪整齊的頭發,連常年被汙垢掩蓋的膚色都白淨了許多。
蘇建國驚訝的發現,這個被全村人嫌棄的傻子,竟然有一張相當端正的臉。。
高挺的鼻梁,濃密的眉毛,還有一雙清澈的眼睛。
"這...這是我?"
吳二埋汰摸著光滑的臉頰,不敢相信。
"走吧,帶你去吃好的。"
蘇建國笑著遞上新衣服。
兩人走出澡堂時,夕陽已經西斜。
路過一家眼鏡店,櫥窗裡掛著一排時髦的墨鏡。
吳二埋汰突然停下腳步,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其中一副圓框墨鏡。
"喜...喜歡..."
他小聲說,手指不自覺地摸著櫥窗玻璃。
蘇建國二話不說走進店裡。
"老板,那副墨鏡拿來看看。"
當吳二埋汰戴上墨鏡,對著店裡的鏡子左照右照時,臉上露出孩子般的笑容。
蘇建國注意到,這副墨鏡意外地適合他,遮住了他略顯呆滯的眼神,反而增添了幾分神秘感。
"多少錢?"
"九塊。"
老板說。
這在當時是一筆不小的數目,相當於普通工人三四天的工資。
但蘇建國毫不猶豫地付了錢。
"戴著吧,送你了。"
吳二埋汰高興得手舞足蹈,戴著墨鏡在街上蹦蹦跳跳,引來路人好奇的目光。
蘇建國也不製止,隻是微笑著跟在後麵。
全聚德的招牌在暮色中格外醒目。
走進餐廳,古色古香的裝潢讓吳二埋汰看呆了。。
紅木桌椅,雕花屏風,牆上掛著名家字畫,穿著整潔製服的服務員來回穿梭。
"兩、兩個人吃得了這麼多嗎?"
吳二埋汰看著蘇建國點了二整隻烤鴨,還有鴨架湯、炒鴨雜和幾樣小菜,小聲問道。
"怕不夠吃。"
蘇建國笑道。
"放開了吃。"
當烤鴨師傅推著餐車過來現場片鴨時,吳二埋汰的眼睛瞪得像銅鈴。
師傅手起刀落,鴨肉被片成薄如蟬翼的片狀,整齊地碼在青花瓷盤裡,金黃的鴨皮泛著油光。
吳二埋汰忍不住上手去抓。
卻是被蘇建國給攔住了。
"看好了,這麼吃。"
蘇建國拿起一張薄如蟬翼的荷葉餅,夾起兩片鴨肉蘸了甜麵醬,配上蔥絲和黃瓜條,熟練地卷成一個小包,遞給吳二埋汰。
吳二埋汰學著蘇建國的樣子,卻笨手笨腳地把餡料撒了一桌。
蘇建國不厭其煩地又示範了一次。
"先放肉,再放蔥和黃瓜,最後蘸醬,這樣卷不容易漏。"
當吳二埋汰終於成功把第一個卷餅送入口中時,他的表情凝固了。
鴨皮的酥脆,鴨肉的鮮嫩,麵醬的甜香,蔥的辛辣和黃瓜的清爽在口中爆開。。
"好...好吃..."
吳二埋汰的眼淚突然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滾落。
"我。。我。。從、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蘇建國愣住了,隨即明白過來。。
這個被社會遺忘的角落裡的傻子,可能一輩子都沒吃過一頓像樣的飯菜。
"慢慢吃,還有呢。"
蘇建國又卷了一個遞給他。
吳二埋汰一邊哭一邊吃,眼淚混著食物一起咽下。
"建、建國哥...吃了這一頓...死、死也值了..."
蘇建國喉頭一哽,突然覺得鼻子發酸。
他倒了杯二鍋頭推過去。
"喝點,順順。"
吳二埋汰一飲而儘,辣得直吐舌頭,卻又傻笑起來。
"熱...熱乎乎的..."
兩人就這樣一個教一個學,一隻烤鴨很快見了底。
蘇建國又讓上了第二隻,直到吳二埋汰拍著鼓起的肚子說再也吃不下為止。
走出全聚德時,已經天黑了。。
吳二埋汰戴著新墨鏡,穿著乾淨衣服,肚子吃得滾圓,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滿足神情。
他忽然拉住蘇建國的袖子,聲音哽咽道。。
"建國哥...今天...今天我像個人了..."
吳二埋汰的眼中閃爍著淚光,那是一種重獲尊嚴的感動。
"說什麼傻話。"
蘇建國攬住他的肩膀。
"你本來就是個人,是我的好兄弟。"
隨後,蘇建國將吳二埋汰送了回去。
原本張老太太的房子內。。
張老太太搬走的時候,幾乎都把房子裡能搬的,都搬走了。
好在,蘇建國從家裡,帶過來了一套被褥。
吳二埋汰戴著那副圓框墨鏡,像個孩子似的在屋裡轉來轉去,時不時摸摸牆壁,又拍拍炕沿,嘴裡發出"嘿嘿"的笑聲。
"二哥,你晚上就住這兒。"
蘇建國把從家裡帶來的被褥鋪在炕上。
"這被子是新的,晚上冷了就蓋上。"
吳二埋汰小心翼翼地坐在炕沿,生怕弄臟了嶄新的被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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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鏡,仰頭看著蘇建國。
"建國哥,我真的能住這麼好的地方啊?"
"當然能。"
蘇建國笑著拍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