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二埋汰用肘部拖著身體往前爬,在身後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每移動一寸,斷裂的骨頭就在皮肉裡攪動,疼得他眼前發黑。
但他沒有停下來。
那是建國哥給他的禮物,是他這輩子唯一被人當人看的證明。
終於,他的指尖碰到了冰涼的墨鏡鏡框。
墨鏡上,鏡片已經完全碎裂脫落,便是那鏡框,在三兒的幾腳下,也嚴重地變了形。
吳二埋汰用最後一點力氣把它攥在手心,貼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落在他的臉上。
恍惚間,他好像又回到了下午。
他的建國哥把墨鏡戴在他鼻梁上,拍著他的肩膀說。
"帥!真他媽帥!"
"建國哥..."
吳二埋汰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滿足的笑容。
"我...沒弄丟..."
嘈雜的人聲由遠及近。
王大媽的尖叫聲,李大爺的驚呼聲,還有孩子們好奇的詢問聲混在一起。。
吳二埋汰已經聽不清了。
他的意識漸漸模糊,但那隻攥著鏡框的手卻越收越緊。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後一刻,他似乎看到建國哥站在光裡對他招手,就像小時候帶他去河邊摸魚時那樣。
“二哥,走啊,帶你抓魚玩兒去。”
"等等我..."
吳二埋汰的嘴唇輕輕蠕動。
"我...我來了..."
當第一個鄰居衝進院子時,看到的是這樣一幕。
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仰麵躺在地上,嘴角掛著詭異的微笑,他的左腿反折成直角,白森森的骨刺刺破皮膚,掛著碎肉戳在血泊裡,十根手指的指甲全掀開了,右手緊握著一截斷裂的鏡框。。
。。。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
蘇建國在家裡正睡得沉,昨晚因為蘇玉珍的事,氣得他很晚才睡。
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來。
"咚咚咚!"
敲門聲越來越大。。
蘇建國猛地睜開眼,他下意識地摸向枕邊,那裡常年放著一把扳手。
"誰啊?"
他厲聲問道,聲音裡還帶著睡意。
"蘇建國同誌嗎?我們是派出所的。"
門外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
蘇建國心頭頓時一緊。
他一把掀開被子,三兩下套上褲子。
王秀蘭也被驚醒,揉著眼睛坐起來。
"當家的,這大清早的..."
"彆出聲。"
蘇建國壓低聲音,隨手抓起掛在床頭的襯衫。
"我去看看。"
他走到院門前,深吸一口氣,拉開了門閂。
門外站著兩個穿製服的民警,正是昨天處理張老太太糾紛的那兩位。
年長些的姓李,年輕些的姓王。
此刻兩人臉色凝重,帽簷下的眼睛布滿血絲,顯然一夜沒睡。
"蘇同誌。"
李民警摘下帽子,聲音沙啞。
"我們這邊有個緊急情況需要通知您。"
蘇建國的心突然沉了下去。
一大早警察找上門,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王民警點點頭,從公文包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
"昨晚您安排租住在長安街42號的吳同誌遭遇入室搶劫,現在正在第一醫院搶救。"
"什麼?"
蘇建國隻覺得一股熱血直衝腦門,眼前一陣發黑。
他一把抓住王民警的手臂。
"傷得重不重?人怎麼樣?"
兩位民警交換了一個眼神。
昨天晚上,他倆是最先趕到現場的民警,那淒慘的模樣。。
李民警深吸一口氣。
"蘇同誌,您得有個心理準備。現場...很慘烈。我們到的時候,傷者已經失血性休克,醫生說..."
他頓了頓。
"生還幾率不到一成。"
這句話像一記重錘砸在蘇建國胸口。
他踉蹌著後退幾步。
"當家的!"
王秀蘭的驚呼從身後傳來。
她披著外套跑過來,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丈夫。
蘇建國用力眨了眨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兩位同誌稍等。"
蘇建國聲音發抖。
"我這就跟你們去醫院。"
不到三分鐘,蘇建國已經穿戴整齊,手裡攥著帆布包從屋裡衝出來。
"走!"
他一把抓起靠在牆邊的自行車。
三人匆匆出了四合院。
"到底怎麼回事?"
他一邊猛蹬自行車一邊問並行的李民警。
"淩晨三點多,街坊報的警。"
李民警喘著氣解釋。
"說聽見慘叫聲。我們趕到時,屋裡全是血,傷者倒在血泊裡,手裡還攥著個破眼鏡框..."
蘇建國的心猛地一縮。
眼鏡框?
那副他給吳二埋汰買的圓框墨鏡?
"現場有打鬥痕跡。"
王民警補充道。
"初步判斷是多人作案。傷者身上有多處骨折,左腿開放性骨折,肋骨斷了四根,顱骨也有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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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說一個傷情,蘇建國的臉色就白一分。
"一定是張家哪幾個王八蛋乾的!!"
他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