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四年公元630年),黃海之上,狂風如惡鬼般咆哮,浪濤似巨獸般翻湧。日本遣唐使船隊第四舶的桅杆在這肆虐的怒濤中轟然折斷,十六歲的學問僧空海死死攥著桅繩,指甲縫裡滲出的鮮血,將他腰間那本《論語集注》漸漸染紅。此前,兩批遣唐使船已不幸葬身魚腹,而此次,在那翻滾的風暴深處,一艘黑色樓船若隱若現,船上二十八盞白骨燈籠幽幽亮起,勾勒出“幽冥”二字,令人不寒而栗。
船主阿倍仲麻呂奮力推開艙門的瞬間,腥鹹的海風裹挾著青銅儺麵人那陰森的聲音撲麵而來:“典當《萬葉集》原卷,換得順風千裡。”案幾上,一張以古老甲骨文書寫的當票靜靜躺著,印鑒竟是空海熟悉無比的——那可是在難波津神社供奉了五百年的三神器之一“八咫鏡”的拓印。
“不可!”空海心急如焚,聲嘶力竭地大喊著撲向裝著和歌集的鎏金唐櫃。然而,阿倍仲麻呂卻迅速拔出唐刀,寒光一閃,刀刃抵住了空海的咽喉:“舒明陛下要的是《貞觀政要》,不是這些女人寫的豔詞!”儺麵人緩緩伸出手指,輕輕劃過櫃麵,刹那間,原本記錄著額田王戀歌的楮紙之上,長安城防圖赫然顯現。
當契約達成的那一刻,詭異的事情發生了。風暴竟奇跡般地平息,幽冥船的甲板滲出黑色油脂,如活物般將破損的遣唐船層層包裹,最終變成了一艘猙獰可怖的鬼麵舟。空海驚恐地發現,所有船員的瞳孔都變成了豎瞳,那是典當文化精魄後留下的可怕標記。
七日後,遣唐船抵達明州港。市舶使敏銳地察覺到了異常:整船人雖能流利地用唐語交談,卻仿佛被抹去了記憶一般,完全忘記了母語日語。而他們進獻的琥珀色珊瑚樹,仔細看去,竟是由數千隻凝固的日本列島精靈組成,那些精靈依舊保持著被黑油吞噬前驚恐萬狀的表情。
在鴻臚寺安排的邸舍裡,空海目睹阿倍仲麻呂夜夜在牆壁上書寫和歌,可那墨跡卻如擁有生命般,迅速鑽入地縫消失不見。某夜,空海悄悄跟蹤阿倍仲麻呂至西市胡商的地窖,眼前的景象令他震驚不已:阿倍仲麻呂正用《萬葉集》殘頁與粟特人進行交易,在火把的映照下,那些詩稿上顯現出的,竟然是倭國礦脈分布圖。
三個月後的元日朝賀,李世民在賜宴時突然皺起眉頭,神色疑惑:“日本國書上的字怎麼在遊動?”空海定睛一看,頓時大驚失色,國書文字竟化作百條黑蛇,其中一條猛地躍起,狠狠咬中太宗手指。當夜,大明宮便傳來消息:皇帝高熱不退,所有太醫都診斷出一種前所未見的“失語之症”。
空海為了探尋真相,冒險潛入幽冥當鋪。他看到那日典當的《萬葉集》正懸浮在星宿算盤之上,每一首和歌都對應著一條斷裂的東海龍脈。儺麵人緩緩摘下麵具,露出的麵容竟與鑒真和尚有七分相似,他陰森地說道:“你師父行將東渡,卻不知他的眼睛早在三十年前就典當給了本鋪。”
空海在洛陽天津橋截住東歸船隊時,阿倍仲麻呂已用《貞觀政要》換得了大唐官位。遣唐船的龍骨竟是用伊勢神宮梁木改造而成,每根木料裡都嵌著變成石像的倭國歌人。當船隊駛入對馬海峽,幽冥船的黑色油脂突然發起反噬,將整船人化作由能劇麵具堆砌而成的傀儡。
二十三年後,空海在金剛峰寺寫下《聾瞽指歸》,墨汁中不斷浮現當年契約的甲骨文。臨終前,他囑咐弟子將自己的遺骸放入甕中,甕底赫然刻著:“待黑船再臨,以我頭蓋骨為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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