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寶八載公元749年)
敦煌西南的戈壁灘上,二十頭白駱駝組成的商隊在沙暴中蜷縮成團。粟特胡商阿羅撼用波斯彎刀割開拇指,將血滴入羅盤凹槽——這是祖傳的"血星術",能在絕境中指引生路。血色卻凝成箭頭,直指沙丘深處那盞忽明忽滅的青銅燈7。
燈盞懸在坍塌的漢長城烽燧內,磚縫滲出腥甜血氣。阿羅撼掀開褪色的波斯掛毯,見牆上二十八盞人皮燈籠搖曳,照出櫃台後覆青銅儺麵的掌櫃。他手中把玩的星宿算盤,竟是用吐蕃讚普頭蓋骨鑲嵌而成。
"典當血玉髓換商路平安?"儺麵人聲音似砂礫摩擦,指間撚著阿羅撼藏在褡褳底層的赤紅礦石。那是上月從於闐礦洞掘出的奇物,浸泡人血後會化作流動的火焰。
阿羅撼攥緊《西州互市過所》文書:"再加十車波斯毯,換三十日內沙暴繞道、馬賊避行。"
青銅算盤驟響,四枚刻著"井宿"的骨珠迸裂。獸皮當票浮現金色粟特文:"以玉髓易生途,血脈為契,石化為抵。"
三日後玉門關外,奇跡顯現。肆虐的沙暴在商隊百丈外分流,巡邊的河西騎兵主動讓道。駝鈴響徹河西走廊時,阿羅撼卻發現駝工指甲開始石化。
"血玉髓是昆侖屍脈結晶。"涼州蕃坊的祆教祭司翻開《阿維斯陀》殘卷,指向插圖:壁畫描繪阿胡拉·馬茲達與安格拉·曼紐爭奪地脈,敗者血液滲入岩層化作赤礦,"你們挖的是戰神被封印的脊髓。"
當夜,商隊宿營的鳴沙山洞窟內,波斯掛毯上的狩獵圖詭異地滲出鮮血。阿羅撼次子忽然僵立如雕塑,皮膚寸寸化為赭紅岩石——正是契約中"石化為抵"的代價。
抵達長安西市當日,三十箱於闐玉器在陽光下集體自燃。火苗竄成安息文字"血債",焚毀了半個波斯邸。更駭人的是商隊成員開始"玉化":駝工腳掌生根般紮入地磚,侍女發絲凝結成青玉簪。
阿羅撼闖入平康坊祆祠求援,卻發現祭司頭顱已成瑪瑙。神壇供著的《敦煌星圖》突然活泛,二十八宿中的井宿亮如血鑽——正是簽約那日碎裂的算盤珠方位。
"血玉髓吸的是吐蕃戰俘的怨氣。"退役的隴右老卒蹲在焚毀的貨棧前,摳出焦土中半融的吐蕃鎧甲殘片,"你們挖礦的於闐南山,是王忠嗣將軍去年屠滅吐蕃萬人軍的埋骨地。"
阿羅撼在醴泉坊暗窖找到契約漏洞:當票背麵用窣利文寫著"血脈可溯"。他連夜返回敦煌,用彎刀剖開長子胸膛,將浸透家族血液的羊皮卷投入烽燧火塘。
"以直係血脈廢止契約?"儺麵人從火焰中凝形,抬手掀開阿羅撼亡妻的棺木。女屍懷中抱著的陶甕裡,泡著三顆隨葬的血玉髓,"可惜你七年前就用妻子換過絲路關稅。"
烽燧驟然崩塌,阿羅撼在墜落的漢磚間看見幻象:血玉髓礦脈深處,無數吐蕃士兵的石化屍骸手捧《金剛經》,經文用骨粉寫著"願障消於唐土"……
三個月後,河西節度使哥舒翰強攻石堡城。敢死隊撞開城門刹那,守軍竟全是栩栩如生的玉雕——正是阿羅撼商隊失蹤的成員。他們手中的血玉髓箭矢,精準射穿了唐軍重甲。
儺麵人的笑聲在烽燧廢墟回蕩,星宿算盤上新裂的"鬼宿"骨珠,正對應著《沙州圖經》失蹤的記載:"開元二十四年,有粟特商隊化玉像於莫高窟北區,目泣血,手持吐蕃讚普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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