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載元年694年)
洛陽定鼎門外的銅鐵熔爐蒸騰著硫磺氣,三百名昆侖奴正將六胡商賈供奉的兵器投入烈焰。監工薛懷義袒露刺著《大雲經》梵文的胸膛,手中金剛杵敲擊著丈量天樞基座的石圭——這是女皇敕造的"大周萬國頌德天樞",熔煉兩百噸銅鐵澆築的巨柱頂端,將安放武周火鳳圖騰。
子時三刻,熔爐突然噴湧血紅色銅汁。波斯匠師阿羅撼發現銅液裡凝結著人形,細看竟是三年前征討契丹陣亡的唐軍屍骸。更詭異的是銅汁表麵浮現突厥文詛咒:"以戰止戰,銅鑄永劫"。薛懷義揮杵擊碎凝固的銅塊,碎片中卻滲出《老子化胡經》殘頁。
"此乃幽冥當鋪手筆。"
白衣女冠閃現在熔爐陰影裡,腰間懸著刻有二十八星宿的青銅算盤。她掀開兜帽露出半張布滿灼痕的臉——正是五十年前在秦陵失蹤的徐福後人徐無咎。
徐無咎展開武德年間的地契,泛黃絹帛記載著武曌稱帝前的密約:"如意元年七月望,典當萬民誦經聲百日,換天樞鎮國氣運。"
"女皇在感業寺為尼時,用三百僧眾的晨鐘暮鼓換了先帝回眸。"徐無咎指尖劃過契約上夏代龍璽印鑒,"如今她要萬國來朝的銅證,代價是熔儘天下兵戈的殺伐氣。"
薛懷義突然揮杵砸向熔爐,金剛杵上的《寶雨經》梵文發出金光。銅汁中浮出七十二具嵌著波斯銀幣的屍骨——正是他暗殺吐蕃使團後拋屍黃河的罪證。
"大師可知天樞實為鎮物?"徐無咎甩出算盤,星宿珠鎖住薛懷義咽喉,"女皇要鎮的不是萬國,而是被她典當的民心。"
寅時暴雨突至,澆築中的天樞基座滲出黑血。高句麗匠人發現銅液裡混著人牲指甲,每片都刻著"武"字。更恐怖的是參與工程的工匠開始石化——最先凝固的是雙手,接著是胸腔,最後是怒目圓睜的眼睛。
徐無咎帶薛懷義潛入通玄觀地宮。八百盞長明燈映照下,天樞的黏土模型正在龜裂,裂縫中伸出無數抓著《大雲經》的枯手。
"萬民誦經聲被典當後,百姓心中隻剩怨氣。"她掀開道袍,腹部嵌著塊刻有"天樞"二字的銅片,"這些怨氣需要活人精血澆灌。"
薛懷義連夜求見女皇。萬象神宮深處,武曌正在用金刀剜取眉心血滴入銅鳳冠:"懷義,你看這萬國天樞多像當年的十二金人?"
她轉身露出後背——皮膚下凸起無數銅錢狀的硬塊,正是當年典當契約的反噬:"朕用突厥可汗的頭骨換了你十年陽壽,如今該還債了。"
次日拂曉,薛懷義被綁上天樞腳手架。徐無咎將算盤珠嵌入他周身要穴:"大師的武僧血氣,正是平息銅鐵怨氣的良藥。"
最後一顆星宿珠刺入百會穴時,天樞頂端突然睜開青銅巨眼。瞳孔裡映出未來畫麵:神龍政變那夜,這根巨柱將被熔鑄成開元通寶。
天樞落成當日,洛水突然倒流。有人看見銅柱表麵的四夷酋長浮雕在流淚,淚痕彙成血河浸透《大周萬國頌德文》。更詭譎的是參與工程的工匠全部失聲——他們的舌頭早在熔煉第一塊銅錠時,就被幽冥當鋪收作利息。
徐無咎站在天津橋畔,手中多了一卷滲血的《大雲經》。經書空白處浮現新契約:"以天樞劫換武周運,三百年後黃巢當驗。"她望向太初宮方向輕笑:"陛下可知,您典當的何止是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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